那男人也转过身,见钟恪行踏步走近,默不作声地横在自己和蒋小城之间。
目光在钟恪行与蒋小城身上一扫,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对蒋小城说:“你的球友回来了。”
蒋小城觉得“球友”这两个字很新鲜,便反问:“大叔你的球友呢?”
中年男人语气里带着无奈,道:“我和妻子回国不久,本来约了旧友,他突然有事,唉,就剩我一个人。”
钟恪行在听到“妻子”二字时,本已放下警惕,却听蒋小城说:
“恪行,这位大叔好厉害,刚才还在教我怎么接球运拍。”
“厉害?”钟恪行抓住了关键字。
蒋小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嗯嗯。”
那中年男人在一旁道:“担不起,担不起,我也就是在业余时间,和朋友们瞎玩。”
三十岁的钟恪行看着对他人一脸仰慕的蒋小城,一下子就变成了十六岁的钟恪行。
“我也是业余时间当作锻炼,不如切磋一下。”
中年男人从容地笑了。
“几天不握球拍,确实手痒,倒是可以和球友交流交流。”
像这类的对抗性体育活动,当然是实力相当的人玩才会尽兴,蒋小城知道自己的球技不好,对于这样的提议,也就欣然赞成。
两人分别站在球台两端,切磋交流便开始了。
中年男人看似温润和蔼,击球却十分凶狠,与之相反,钟恪行却是以守为主,伺机进攻。
一连几个回合,双方都察觉出遇到了实力相当的对手,表情严肃认真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球台四周围了不少人,一双双眼睛紧盯着球的来去,不时发出叹惋或喝彩。
也有刚来凑热闹的,伸着脖子向里挤,人群动了动,给他让出路来。
“什么情况?”
有先到的人答:“五局三胜,现在是二比二平。”
也有爱搭话地道:“刚才那个球的,啧,真是绝了!幸好我给录了下来。”
刚要显摆自己的视频,就见钟恪行挥拍打出一个擦边球。
“漂亮!”又是一阵叫好。
中年人手支着桌子,看向钟恪行的目光里带着欣赏,虽然输了球,却不输风度。
“有时候承认自己老还真是一件很难的事。”
钟恪行走过去,道:“是我运气好。”
最后那记球,只要在偏离桌面一点点,就该是失分了。
“谦虚了,我倒是有些庆幸,今天被好友放了鸽子,”中年男人笑着同钟恪行握手,“有缘再见。”
没有热闹可看,众人便逐渐散去,钟恪行和蒋小城坐在长椅上休息。
“原来你这么厉害。”
钟恪行接过蒋小城的手帕纸,对上他满是星星的眼睛,突然就晃了神。
为什么要和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争个高低?哦,对了,是因为蒋小城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别人,让素来成熟理智的自己做了那样幼稚冲动的事。
简直就像自然界里,用来吸引伴侣的求偶行为!
原来一个人,仅用一个眼神,就可以左右另一个人的心境和举动,真不可思议……
“恪行?”蒋小城在钟恪行面前挥挥手,“你怎么了啊?”
钟恪行回过神,道:“没事。”
又想起今天的目的,说:“走吧,我们去打球。”
蒋小城方才同钟恪行打球,本来还很开心,在见识了钟恪行的球技后,才知道对方是在一直迁就自己。
“还是算了吧,我打得太差,其实……不用顾着我,我看着你打就好。”
“那不行,”钟恪行想都不想就拒绝了,“球技不好可以练习,我来教你。”
站起身,做出拉起蒋小城的手势,“不然我们以后怎么一起打球?”
“以后”是很容易让人心动的词语,钟恪行说得又那么自然,蒋小城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球桌前了。
“你是怎么发球的?”
蒋小城左手将球抛起,胡乱地拍下去——大概是钟恪行刚才的那句话,让他有些心慌意乱。
钟恪行却是一脸认真,看模样是着了意,他拿起自己的拍子,给蒋小城做示范。
“手臂向内,让球拍朝前,倾斜一点,击中球的时候向左前方发力……不是这样——”
走到蒋小城的身后,右手握住他的右手腕,“要保持协调……”
一边说着,一边带动蒋小城的胳膊向前。
钟恪行离得这样近,好像是从背后将蒋小城围抱起来,两个人的衣服不时触碰,体温无声地交融在一起。
“要注意抛球和击球动作的连贯……”
每说一个字,胸膛便微微地震动,这震动透过蒋小城的后背,让心尖跟着轻颤起来。
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似乎不太好,蒋小城不想自己失态,更不愿意拂了钟恪行的心意,稍稍向左移了半步,轻轻嗯了一声,说:“我自己试试。”
回味着钟恪行教的内容,端正了态度,发出一个球。
他自觉这次的动作可以称得上标准,扬起兴高采烈的脸蛋,转过身问:“是这样吗?”
方才钟恪行没觉得什么,可是这一刻,他把目光落在蒋小城微弯的嘴唇上,心底突然涌起吻下去的冲动。
从小到大,无论什么事,钟恪行只要定下一个目标,就一定会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