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在沉迷间突然被一股力量推开，在她怔愣间，加百列已经侧过身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他白色的衣衫原本便染着血迹，这时又再次被溅上猩红的色彩。
“艾尔！”莉莉丝终于意识到加百列并不如他看上去那么好，触目惊心的血液散发着让她躁动的甜腻香气。
“不要过来，莉莉丝。”加百列口齿含糊地阻止了她。
然后，魔女看到了天使冰冷的眼眸。
事实上，与莉莉丝一样，加百列的发色与瞳色也有了不小的变化。只不过，外貌对于他们来说从来都不是重点，所以莉莉丝并没有太过在意。
可此时，水天使曾经如水的瞳孔像是凝成了冰般，从深邃的幽蓝变成了淡漠的银蓝——并不只是单纯的色彩改变那样简单。
加百列面容平静地望着她，“莉莉丝，我无法改变你的想法，不能左右你的选择，也不想阻挡你的道路。可若你真的与路西法一起站在了天国的对立面，我们就注定无法和平相处。”
莉莉丝的表情在听到最后一句时已经阴沉到了极点，夜之魔女的黑暗气息终于渐渐显露出来。之前那些热情烂漫的、好似她仍旧还是伊甸园中那个天真纯洁的莉莉丝的表现，终究不过是个假象。
“那么，加百列，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呢？是在宣告要与我为敌吗？”
水天使的状态看起来非常糟糕，每说一句话都会咳出血沫。
“莉莉丝，萨麦尔有足够的能力照顾好你，父神也已经承诺不再追究你的事，为什么一定要掺和进路西法与天国的纠纷中？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想与你为敌。”
“是呀，我知道你不想。”莉莉丝嘴角挂起了笑容，“你只是不想而已，但真到那个时候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天国那一边。”
“我们可以避免那样的情况……”
“加百列，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天真？”莉莉丝换了一下坐姿，一直收在背后的肉翼倏然展开。她看着加百列的眼睛缓缓地问道：“看到了么？这原本是你的东西。不要说你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你怎么还可以天真地认为我能够与天使们和平相处？”
天使们特有的残酷天真。
加百列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莉莉丝，历来堕落的根源就是过分追求无法企及的渴望。”
“为何你就那么肯定那是我无法企及的？”莉莉丝不甘地问道：“连上帝也不敢这么肯定地预言。”
“子民不可妄言父神，”加百列好像累了一般，微微垂下眼睑靠到了树干上，“莉莉丝，我或许无法肯定未来的事，但我至今不曾见到堕落的天使有过好的下场。”
那绝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场景。
“那么，你是觉得对莉莉丝这个人来说，之前那些既定的人生轨迹就是最好的下场了么？”魔女讥讽地反问着天使。
“在我看来，再也没有比那更残酷的命运了。无论是父神还是你都不曾询问过我的想法，或许在你看来，无条件地服从父神是与生俱来的使命……但我是人类，是拥有感情能够独立思考的生物。我无法接受违背自己意志的事情。”
加百列对与莉莉丝的争辩感到无力。不知在何时起，他们的信仰与观念竟然已经如此天差地别，父神对他的惩罚实是没有错的。
“莉莉丝，你既然已经否定了父神给予你的命运，如今大可去寻找自己新的人生，为何一定要与天国过不去？不管怎么说，父神与天界都没有亏待你的地方。”
魔女几乎是要气极反笑了。
有一位天使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一个已经心知肚明的事实。他堂而皇之地逃避着，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他人堕落的原因，不但无法正视自己的，甚至不能正视他人的感情。
恶魔是怎样的生物呢？
越残酷的真相，越有被□□裸呈现的价值。
既然你不愿意承认，她当然会亲手在你面前将谎言戳破。
“莉莉丝明明一直在寻找啊，自己的命运。”她的语气温柔娇软，好像声音稍微大一些就会将自己的命运吓跑一般。她微微俯身，双手撑着身体，以十分撩人的姿态靠向了加百列，“并不是新的，而是一开始就已经注定的命运。”
她嫣红的唇吐露着最甜蜜的情话，“艾尔，你就是我的命运。”
而那，正是对天使来说最残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