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糊了?上?等绢纱的窗子?照进了?龙翔宫内殿,宽大的龙床四周垂着清爽的浅青色纱幔,内室装潢也以清雅为上。
周旭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有一抹日光透过上?等的月影纱照进来,光线柔和,他眨了眨眼,眼前白茫茫的感觉渐渐消散了,此时不用往四处看,光是周身的触感和头顶上?精致的花纹,就知道是在龙翔宫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觉着喉间沙哑无比,这时便有人将手伸到了他的背部,从下面,将他托起,然后身后就多了?两个柔软的靠枕,他却没来得及往后靠,眼圈儿就渐渐红了起来。
看着面前憔悴消瘦的女人,他愣了愣,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小声开口:“晚晚?”
他的声音并不好听,好似砂纸磨过?的桌面一般,沙哑低沉,却让庄婉霎时间红了?眼眶,勉强撑起的勇气在这一声“晚晚”中消失殆尽,她一下子?扑到周旭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滑了?下来,口中不停喃喃叫着:“哥哥,哥哥。”
周旭只觉着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生疼的厉害,他轻轻抬手拍了?拍庄婉的背,肩膀上?的伤被扯到,疼得厉害,他浑然不在意,想要开口安慰,火辣辣的嗓子?却已经发出不了?半点儿声音,只能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庄婉的背。
好半晌,庄婉擦干了?眼泪,嘴角重新勾起一抹温柔端庄的笑意,扫了一眼床旁还战战兢兢捧着茶盏的安达一,微微让开了?身子,才让周旭干渴的喉咙得到了拯救。
周旭连灌了?两盏温水下去,这才觉着喉头好些,不过?纵然是这样急切的动作,他却仍然带着几分优雅与尊贵,也只有喉咙处不停的吞咽能够撕开这一层贵族的面纱了?。
有宫人捧了热水毛巾等物进来,安达一和水月分别上前?拧了热毛巾,然后一个上首伺候周旭擦了脸,一个小心地把毛巾奉给了?庄婉。
庄婉擦了擦脸,整理好仪态,却看都不看周旭一眼,只是冷静地放下了?手里的毛巾,慢条斯理地道:“哥哥饿了?吧?这便吩咐人去传早膳吧。”
“是。”安达一将给周旭擦完手的毛巾放到小宫女捧着的托盘上?,对着庄婉恭敬地福了?福,然后转身出去了?。
其实他身上也带着伤,只是坚持要守在周旭身边,庄婉也只能吩咐人给他治了伤,然后开了?方子,此时见他出去,便对着水月道:“你过?去。”
“是。”水月点头应了?,一面给殿内的几个宫人打了?个手势,带着他们一道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庄婉方才转眸看向周旭,冷笑一声,道:“身边的人有鬼都没发现,您也是真够心大的了?,被一群小贼逼到这般地步,您也真够丢脸的。”
周旭听了这称呼便知道不对,此时也不推脱,只是道:“是我的错了?,回头定然好好整治身边的人,不在给别人一丝可乘之机。”一面说着,一面就要倾身上?前?。
一面动弹,一面又好似有多疼一般地“嘶”了?一声。
其实若说有多痛倒也不尽然,毕竟太医们都给他用了上?上?等的止痛药,涂得药膏也有止痛化瘀的功效,只是这种?时候,三分疼痛七分演技,甭管真疼假疼,能让妹妹关心就是好疼。
庄婉见此也故不得生气了?,连忙就上前?仔细看了?看,又往他身后添了?个枕头,一面就要出去唤太医。
周旭此时已经达到了目的,眼看着再演下去就要玩脱了,连忙就开口唤道:“没事儿,没事儿,不过?是轻微的疼痛罢了,不必担心。”
庄婉何其聪明,此时已经恍然大悟,嘴角缓缓扯起一抹冷笑,回身看向周旭,淡淡道:“我是见陛下不怎么疼了,出去吩咐太医将止疼的药材撤了,也好让伤势恢复的快上两分,面得耽误了?陛下您荣得奥斯卡的大业!”
周旭嘴角抽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走出去,只觉得自己再也不是妹妹最爱的大宝贝了?。
不过?一面想着,一面又有些心疼,毕竟庄婉的面色憔悴成那个样子,他有生之年两辈子?,也只见过?一次,就那唯一一次,就出现在那位和自家妹妹青梅竹马的隔壁三少的葬礼上?。
当是只觉着心疼,如?今见妹妹因为自己的大意疏忽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却只觉着痛彻心扉,何况庄婉消瘦的并不是一点两点,而?是人肉眼可以看到的瘦脱了形,配上?那有气无力的样子,着实是让人又是心疼,又是自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