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皇上点评。”傅温佩从回忆中回神,她觉得心情有点复杂,技艺来看,薛贵人自是远远不如自己。但论营造气氛,打动人心,她不得不承认她很有巧思。
即使只用了那几个音,竟借着方才还讨厌她的大公主,成功让众人踩入陷阱。
若是一开始她就弹奏,别人多是会嗤笑她的幼稚和技艺鄙陋。
但因为和大公主一番对话,像是哄家里闹脾气的孩童开心似的。初时不往这方面想的,待听琴曲,就会觉得前头的对话透着温馨,再想起自己身边的稚子,就会格外感同身受。
就连她,刚刚也想起了她家中的幼弟。笑容不禁和软下来。
“二人各有千秋,等比过画艺,朕再点评。”皇上轻飘飘的带过一句,思绪明显不在这上头。
方才听着曲,再看着眼前吟曲之人,那桃花眼儿傅了粉,让他不禁想起每回她承受不得眼里欲落未落之时。再加之额间的灼灼桃花,他竟仿佛见到她一衣粉儿坐在桃花树梢上,望着满天星子小声的唱着曲儿,待到明月当空,便轻仰起精致的小脸儿,享受着如水凉夜,吸收着天地灵气。
若不是桃花仙,就应当是桃花妖罢。他暗想。
不过转瞬,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这些小孩子才格外喜欢幻想的场景,他怎么想起来了。
这比画艺,自然可以同时进行了。这回碧桃更古怪了,她要求宫人在画纸上涂了一层无色胶,又拿出了一盒分作十二格的粉盒。
就连正在挥笔作画的傅温佩也时不时好奇的张望。
裴允儿‘好心’的提醒道:“薛姐姐,这回比的可是作画,你这是……”她虽还不知道碧桃拿粉盒做甚么,但言下之意,是要取巧,不能算作画画。
见识过碧桃的琴艺,她觉得碧桃只怕是连画画也不会的。想必因她病弱家族不曾找人教授过,这才另辟蹊径。她可不能给她□□的机会。
“有纸,有颜色,作的不是画儿难道是书法么?”碧桃笑看着她,眼底骤然划过一丝冷意,“又何必拘泥是拿笔作的还是用手涂抹呢?”
画画她是会的,但是更擅长油画,可此时又不能迅速得到相应的工具。手头能用的只有那盒眼影,于是她干脆将白纸涂了胶,准备画小孩子才玩的沙画。
毕竟认输不好看。
但她若知道狗皇帝要玩那一手,早就干脆的应下挑战了,何必这么多事。
这边裴允儿语噎,讪讪的缩了回去。
她怎么觉得,薛姐姐对她的态度有些变了。而且近来那暗桩传来的消息也尽是不紧要的,与皇上相处的事儿更是一件都没有透露出来,害的皇上对她愈发冷淡。这让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被发现了。
看来得回去再重新谋算一番了。
一炷香燃好,二人皆画作已成。
傅温佩应景的画了一幅梅花图,并不十分出彩,算是中规中矩,毕竟她开始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所以准备的不够充分。
而碧桃,众人眼光转去的时候,都有一丝亮彩从眼中划过。虽觉得那画中之物有些奇怪,但用色鲜明,景物栩栩如生,竟如同近在眼前。
“没想到香粉还能作画,薛贵人当真有巧思。”有王妃赞叹道,“况且香粉中从未见过红白两色之外的颜色,也不知是怎么做出来的。”
“可不就是。”另有妇人连连点头附和,她也是看见碧桃眼上那一线粉色,有些克制不住的想去问问这东西怎么来的,虽然这等好东西定然是秘方,人家轻易不会给。但诱惑实在太大了。
那样一妆扮,整个人都亮眼起来。
碧桃不知道,她的“沙画”一出,简直像一幅微型的广告图,替她的眼影打出了知名度,让不少人都惦记上了。
“这画的是何地?”等画呈给皇帝时,皇帝颇感兴趣的挑眉,直接问道。
“是公主房。”碧桃正仔细听着周围人谈论的声音,一时不察竟脱口而出。
“咦?给我设计的屋子吗?”这回滟阳无比自觉的凑了过去,已经默认是又给自己作的了。
碧桃有些哭笑不得,还好,若不是前头有铺垫,她突然画个公主房会很奇怪吧。
其实这是她在现代的卧室,她最想念的就是里面那张铺着席梦思的超大的公主床了。
翻滚二十个来回不怕摔哦。
“外面这么好的景致,倒只晓得画卧室,”皇帝扶额,毫不留情的吐槽,“你也该出去多走走了,养了一身的懒骨头。”
碧桃忍住反攻的欲望,乖乖地低头:“妾身遵命。”
她决定了,他上次说的那个姿势,一个月内他别想尝试!哼!
想了想又觉得有点悲痛,她居然沦落到只能靠这个来威胁别人了。果然还是地位太低啊。
傅温佩见此情景,突然出声道:“妾身自知不如薛姐姐,这次比试,是姐姐胜了。”与其让皇帝说,不如自己承认显得有风度。
皇帝听了,也觉得这个傅宝林不错,至少很识相。他不得不承认私心里原就是偏向碧桃的,更何况她做的那样出彩。若等他说出来,她也只会得个没脸儿,毕竟是她提出的挑战,倒不如自己认输的好。
“那此次比试便是薛贵人胜了,不知卿想要何奖励?”皇帝笑看碧桃。
碧桃微笑,反应很迅速:“妾身欲要晋位为从四品婕妤的奖励,皇上可答应?”
皇后一惊,何曾有过妃嫔这么直白的要晋位奖励的,多觉得太显急功近利了。她忙赶在皇帝开口前一拦:“皇上!”继而察觉不妥,声音温和下来,开始摆理由讲道理:“这奖励不妥,薛贵人晋贵人级不久,此时再升恐怕其她人有异议。于薛贵人本身,恐怕一时福禄太过,反招祸患啊。”
众妃嫔在心里点头,皇后终于有一回说到自己心里去了。
皇帝看见那些妃子脸上明显期盼的表情,还有皇后勉力装作大度的笑,笑容转淡,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面无表情地道:“朕准了。”
而后起身离席。
这天下,是他韩家的天下,他想要做的事,没人能够阻止。
碧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片刻,转过脸对着皇后,绽开了今日宴中最灿烂的一笑。
她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逃脱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