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下了一晚上的大雨总算是停了。
雨水汇集在路面坑坑洼洼的地方,积起了一个?个?小水坑。一大早,江一执就?出了门。江家在后山上种了半亩地左右的西瓜,眼?下正是最?后一批西瓜成熟的时候。
本来就?是种给自家人?吃的,除了偶尔施点农家肥,江父也没怎么照料这?块西瓜地,加上又是长出来的最?后一批,地里的西瓜卖相实在是不怎么好,篮球大小,长的歪歪扭扭的。
秉着矮个?子里面选高个?的原则,江一执挑挑拣拣,摘了三个?西瓜,放进竹篓里,背回了家。
跟在他后面匆匆忙忙赶回来的是江父,他一把拉住了正在卸下背上竹篓的江一执,喉咙动了又动,万分紧张的说道:“一执,陈远健死了——”
陈远健果然如同江一执所说的那样死了。
昨天晚上,江家人?离开之后,陈远健父子和陈老七好不容易才把陈老四的尸体从井里弄上来。
快到天亮的时候,担惊受怕、焦虑了一晚上的陈远健实在是熬不住了,拉着陈和陪着他就?去陈老四家的客房里休息去了。
大雨一停,屋檐上残余的积水还在不停的往下淌。
陈老七连夜给陈老四买的棺材到了,陈远健作为大哥,理所应当要到场。
他一推开客房的门,眼?睛往床上一看?,脚脖子一软,扶着门框,瘫在了地上。
床上竟然多出了一个?人?,她穿着黑色的寿衣,趴在陈远健的身上。
不正是原本应该躺在楼下灵堂棺材里的杨翠吗?
陈老七的尖叫吓醒了躺在床上另一边的陈和,他一转身,真真切切的看?清了身边到底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陈远健面目狰狞,嘴巴张的老大,唇角发?青。杨翠瞪着眼?,脸上笑的诡异,她的两只手紧紧的掐在陈远健的脖子上。
陈远健是活活的窒息而死的,他临死之前,大概还想向一旁的陈和求助,他的左手从杨翠的腰下穿过去,手指刚刚够到陈和的胳膊,僵硬的弯曲着,然后就?再也没了生息。
江父皱着眉头,陈远健死了,他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高兴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担忧。
他忍不住的说道:“一执,要不然你还是出去躲躲吧,陈远健死了,陈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陈远健这?些年在江家村做的亏心事可?不少?,他家现在还占着村子里低保的名额。他还真以为村子里的人?不知?道他家三层的小洋楼是怎么来的,那都是从政府给江家村的各项补贴里面克扣出来的。
自身利益被?损害,村子里的人?却大都敢怒不敢言。
为什?么?不仅仅是因为陈远健村长的身份,更因为他儿子在派出所做事。
陈远健上一会被?举报还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陈和刚刚当上派出所的副所长。
那个?举报的村民刚从镇政府大楼出来,半道上就?被?套了麻袋,直接给打断了一条腿。
隔天他家的祖坟都被?扒了。
最?后人?家也不敢举报了,一家人?火急火燎的搬离了江家村。
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事儿绝对和陈远健父子脱不了干系。
也难怪江父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
江一执自顾自的放下竹篓,打了一桶井水上来,然后挑了一个?西瓜放进水桶里,这?才说道:“爸,你放心,咱江家被?人?白白欺负了这?么多年,这?口气,我光是想想就?觉得咽不下去。今天正好让他们一起还回来。”
话音未落,只听见门外传来刷刷刷的一阵脚步声?,大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不是陈和又会是谁?
他冷着脸,身后跟着六七个?警察,径直走到江一执身边,说道:“江一执,我爸死了!”
江一执挑了挑眉,理所应当的说道:“那不是应该的吗?”
陈和脸上的肌肉一抖一抖的,两只泛着火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江一执,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现在怀疑我爸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所以你恐怕得跟我走一趟了。”
陈远健莫名其妙的死亡瞬间打破了陈和原有的无神论世界观。作为从业十?几年的警察,陈和该有的素质还是有的。
先不说灵堂里那么多守夜的人?在,杨翠的尸体是怎么毫无声?息的从棺材里爬到他床上的?再说陈远健的确是死于窒息,他身上一点其他的伤口都没有,而杨翠的两只手死死的掐在陈远健的脖子上,到现在都还没有掰下来。
陈和很冷静。
整件事情一串连起来,罪魁祸首似乎只能是杨翠了。但是陈和却不甘心,他有自己另外的揣测。
假使杨翠的鬼魂真的存在,那么作为知?情的江一执肯定也有些手段。何况江家本来就?和陈家往日有仇,近日有怨的。谁敢打包票,陈远健甚至是陈老四的死,不是江一执借着杨翠的名头浑水摸鱼做下来的?
即便江一执真的没有插手,光是一个?见死不救,就?足以让陈和恨不得将江一执生吞活剥了。
这?可?是杀父之仇——
然后陈和想到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事情。既然江一执年纪轻轻的既然有几分手段。那当年他的祖父,肯定比他还要厉害,可?最?后还不照样被?陈远健那一辈人?磋磨死了吗?
说白了,下三流的手段,在国家机关?面前,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