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我顾晚晚的人缘不错,得知我的死讯,前来吊丧的人竟是络绎不绝。我在棺木里装死人装得很是辛苦,加之棺盖半掩,我动也不敢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忽听顾呆子重咳一声。
我立马明了,苏锦阳和赵媚来了!
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装死人,屏住了呼吸,苏锦阳内功不错,我怕他会听出端倪来。
我只听得赵媚的声音,“伯母,节哀。”
苏锦阳并未出声,但我感觉到有道目光凝在我的身上。良久,顾呆子道:“苏锦阳,晚晚泉下有知也不会原谅你,这一生是你负了她。”
“你……”是赵媚的声音,但是却被苏锦阳打断。
他声音里似有无尽的沉重和哀伤,“伯母,锦阳自知愧对晚晚,不敢奢求晚晚的原谅。但锦阳好歹与晚晚相识二十载,到时候能否让锦阳前来相送?”
我听得阿娘轻叹一声。
“我却是做不了这个主,晚晚恨你我是知晓的。若让你来送她,晚晚会怨恨我这个当娘的,以后怕是也不愿入我的梦了。”阿娘哭泣起来,话语断断续续,“白……发人送……黑头……人呀……”
之后我再也没听见苏锦阳和赵媚的声音,想来是离开了。
我躺了一整日,肚子饿得慌。
入夜后,渐渐地没有人来了。只听阿娘支走了所有仆役丫环,我方是从棺木里坐起,顾呆子给我塞了个几个馒头,我狼吞虎咽,吃剩一个时,忽听小香尖声地道:“苏锦阳你还来做什么!你还嫌大小姐死得不够惨么!”
我吓得馒头咽在喉间,连咳了数声。
阿娘连忙走出去拖延时间,顾呆子拍拍我的背部,给我灌了几口水,我方是咽下了馒头。
我抹干净嘴,迅速躺下。
此时只听阿娘道:“你还来作甚。”
苏锦阳说:“伯母,能不能让我单独和晚晚相处一会,一刻钟便好,我有些话想同晚晚说。”
我一听,心想兴许苏锦阳不会顾忌死人,从而透露出证据些。
我给顾呆子使了个眼色。
顾呆子颔首。
不一会,我便听顾呆子道:“娘,若是晚晚还在,她也会愿意的。”顾呆子声音微冷,“就一刻钟。”
“多谢。”
我知苏锦阳要进来了,心里顿时有些紧张,手指微微一动,不由大骇,方才竟是忘记把手里的最后一个馒头扔掉。
手指用力一弹,馒头滚到了脚边。
我暗地里松了口气。
此时,脚步声也在我身边停下。
苏锦阳没有说话,我感觉到他在凝望着我。忽然,脸上一热,却是苏锦阳的手指抚了上来。他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脸颊,似有着无限情深。
我极力忍住身体的反应。
我怕我会忍不住瞪他一眼,破口大骂,苏锦阳!死人的便宜你也好意思占么!
“晚晚,”他低低地唤了声,“这一生是我负了你,待我大业已成,我再迎你牌位过门。”
我听得一怔,反应过来时却是只想冷笑。
苏锦阳,你愿娶我,我可不愿嫁你了!且我已是有夫之妇了,我夫君还在外头,你就敢在里头光明正大打着我的主意,是不是太厚颜无耻了些!
苏锦阳总算是收回了手指。
他又轻声道:“晚晚,你可记得我们年少时说过谁若九十七岁死便在奈河桥上等三年。你我相爱多年,即便我们中间多了赵媚和顾安,可我晓得你心中还是有我的,我心中亦是有你,如今你先去了,你在奈河桥多等我几年,待百年之后,我们再续前缘。”
他又轻叹一声,“我知你恼我娶了赵媚,可我也是逼不得已。不过我应承你,在与你相见之前,我的妻子之位定只为你而留。”
苏锦阳离开后,顾呆子和阿娘进了来。
顾呆子扶起我,阿娘问:“他可有说些什么?”
我气极冷笑,“重要的没说,厚颜无耻的话却是说了一大堆。”我对阿娘道:“阿娘,若我日后当真有何不测,我生是顾家的人,死也是顾家的鬼!阿娘无论如何也莫要将我的牌位许给苏家!”
阿娘一听,脸色一变。
顾呆子黑脸道:“他竟是如此说!”
我从棺木里爬出,落地时,握住了顾呆子的手。说出来后,心里也不气了,舒服得多了。我道:“这笔账以后再算,现在继续我们的计划。阿娘,当年苏锦阳送我的那套衣裳呢?”
阿娘道:“早已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