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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0-(1 / 2)


肚皮里的门闩终于下了,锯嘴葫芦终于晒裂了。

梁昭第一反应,是不信这个爱字的。

她问,你喝多?了吧?

喝多?才会说胡话,会假戏真唱。尽管她闻言那秒的心跳很真实,实到突突地顶在嗓子眼,一张嘴,心就能摔地上。

因?为她生平头一遭被直剌剌示爱,饶是当初和顾铮那般情笃,他也没提过一回。

聪明?人都知道,这个字太象形了,也太莫测了。

可空可满,可轻可重。

全看你怎么会意?:

不信,就跟口头禅或者呵出的热气般不值当;

信,一笔一划也叫你拿命去?偿。

往往只?有那些傻且无畏的人,才轻易敢把自己关?到这个字牢里。无问输赢。

而眼前这人,傻,无畏?

他占了哪一头?

顾岐安被问得一叹,仿佛好容易吹鼓的气球,跃跃欲试,转眼又给她泄掉了。他下颌抵在她肩头,很不服气,“我没喝多?。”

“那我走咯,伞和手电筒留给你,你自己回去?。”

“……”

看吧,逞强就会打脸。梁昭手才虚虚一松,他就站不稳了。顾岐安嘴里叨咕,工作之后很少陪老头喝酒了,一来他不乐意?,不乐意?清客相公?般地给父亲帮闲,二来老头也不高兴带他,这孙子上酒桌从来只?会给他难堪。今天是破天荒,三人上阵父子兵一回,加上主家对?弟兄俩赞不绝口,老头一开心,自然照死里灌他们。

对?他而言,外?人眼里的“兰桂齐芳”无疑是最长?脸的口碑。

“那他自己呢?”梁昭问。

“哼。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后来叫几个世叔抬回去?的,“你是错过了呀,抬棺现?场。”

有人谑完,抬起头去?捉她目光,果不其然,“笑了?”

“笑了又怎样!不给笑?”

给笑、给笑……醉鬼反复重复两个字,揪松了领带松泛自己,再牵住她的手。

才下过雨的乡间小路泥泞不堪。他低声提醒她,走慢点,别不当心陷进去?。她穿的还?是帆布鞋,不像他临走前借了人家务农的胶靴。

话没说完,就听梁昭啊地一声,精准踩雷了,小白鞋包了层浆。

她嗔怪他,“你嘴巴怕不是开了光吧?”

“这也能扣到我头上来?”

“怎么办?”

顾某人拿手电照照她双脚,腹黑一笑,“要不这样,你在这等着……”

他说话大喘气,梁昭等不及,“说呀,等着,然后呢?”

“然后我去?看那几个世叔可完事了,完了就叫他们再给你抬回去?。”

“你大爷的!”

二人一个笑一个怒。顾岐安无辜摊手,眉眼顽也风流,“那不然怎么着啊?眼前这情况,我们两个泥佛对?土佛,除了找外?援,就是你自己将就着趿趿。遑论本?来就是你来接我。”

哈!梁昭算是懂了,男人嘴里的爱就是薛定谔的猫呀!你指望他个屁,她干脆俯身把鞋拔.出来,跺掉泥渣子,就愤愤要弃他不顾了。

熟料才抬起脚,就被顾岐安扽回身来,只?见他微微半蹲着,手拍拍肩头,暗示她,背你。

“背得了嘛?”明?明?走路都够呛。

“少废话!背你又噜苏不背又怪我靠不住。”

是的。其实见微知著,就像他们这场婚姻,站在各自角度有各自的难与苦衷。

轻易感同?身受的话,也不存在磕碰许多?了。

雨不知何时?停了,乡野澄净的夜空里,豁开一个娟娟月牙的口子。

月下看他背影,挺刮又棱角分明?。梁昭见好就收地刹住性子,双手搭上去?,继而一个失重,被他稳稳驮起来。

由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

“重嘛?”

“你当我不知道女人的体重就是送命题?我才不答。”

下一句又说,“你看我现?在还?能硬着头皮走,没一道栽下去?,也该知道你是轻是重。”

哦,喝醉的人嘴还?挺甜。梁昭偷偷抿笑。

也问他,喝的不是酒该是琼浆吧?

有人脑回路被酒精拖了后腿,久久才豁然过来,“出息的!一个体重仿佛能定夺生杀大权。”

“夺谁的?”

“你说呢?”当然是他的。

一颠一颠的幅度里,梁昭帮他揩掉肩上雨水,“粗略算起来,这应当是你第三次背我。”

第二次他记得,接亲的时?候,新娘子得由男丁背出娘家。彼时?找的是堂兄岐原,结果这厮纸老虎一个,才出了楼道把脚崴了。

新郎官只?好临时?接棒。其他人都喊不作兴呢,哪有让新郎背的!坏了祖训,会触霉头的……

什么霉头祖训,顾二不耐烦地说,拉倒吧,我他妈在日头底下晒死了就作兴了!

“那时?候我还?玩笑来着,你这么急,急着不按规矩来,压根就没盼我们好。”

嗯,顾岐安记得,“可是还?有一次从何说起?”

小时?候呀。

还?在大院的时?候。有一次他们“帮派”过家家,原定的“新娘子”跳票了,临头拉梁昭垫背。

顾二扮的是傧相一角,要背“新娘子”跨火盆。结果他故意?恶作剧,力道放水了,害得梁昭去?拣“红盖头”时?头发也被火燎着了……

因?为大院儿?女皆知他们有个不成文的娃娃亲,于是起哄小二,你存心的吧?

存心要抢亲!

“想起来了嘛?”梁昭不无控诉地道,“那之后我头发蓄了好久才把发尾养好。”

顾岐安笑,想起来了,不仅如此还?有一种冥冥天注定之感。

也许她就是他“抢”来的。

早一秒不行,晚一秒不幸。

恰恰得掐那个最准当的时?机。像火车按点按速进站,不偏不倚地车门与地标对?齐。

更不得不叹一句她名字起得好,冥冥之极为昭昭,

为“昭昭”。

远远近近的牌坊牌楼立在更夜月明?里。一层秋雨一层凉,虫鸣已经很恹恹了,像夏季回光返照的残喘。

顾岐安叫梁昭细听,她本?能紧张,“听什么?你别吓我!”

“什么跟什么呀,胆就眼屎大。叫油子的声音,听到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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