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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一个自己(1 / 2)


若是平日中,风一诺决定好的事情便任谁也无法动摇,然而此时风子卿病着。

发着烧,浑身没有一块好肉,脸颊上是在擂台上被人用利器划出来的血痕,唇瓣惨白无血,失了意识地躺在床上,只从那唇瓣抿合间不停地呢喃吐露着阿姐二字。更别说她还低低哭着,眼角的水珠子怎样抹都擦不干净。眼尾嫣红着,蜷缩着身子,跟个猫儿似的无力地细细哭泣着,好不可怜。

这便在凡是上添了个例外。

看得风一诺也无可奈何,只得弯下了腰,任由她攥着衣角,一边为她传送着灵力,一边柔声哄着想让她喝药。

她当真是拿出了毕生的十二分精力,可是无奈这孩子便好似是专门来跟她作对的,死活也不肯张嘴喝药,烧得满脸通红,最后连头都缩到被子里去了。

风一诺:……

这是打得少了。

她扶额,面无表情地想着,将风子卿病好之后几日里的行程都给她安排好了。

本来风一诺便是个主位面出了名的喜怒不定的主,脾性之差一般人都不敢来招惹她。结果到了这个位面看见了之前的自己后,不仅是压制了自己的暴脾气,就连耐心都增长了不少。

可是此时,她仍旧是听见了,自己脑袋中的那根弦啪的一声就崩断的声音。

风一诺放下了药碗,黑着脸掀开了被子,将藏在里面的闷葫芦拎了出来,然后就在闷葫芦迷迷糊糊睁着眸子看过来的时候一把把她翻了过去,扬起了指尖。

啪啪啪。

风子卿:……!

发烧着神志不清的人呆愣愣地顿住了,就连眼角的泪水都停了那么瞬间,随后慢吞吞地才下意识捂住了自己被打的屁股,趴在床上懵了好一会儿。

就在风一诺以为她肯好好喝药的时候,这个孩子双眼朦胧地瞪着她,那眼眶里才停了没多久的水珠子霎时间全涌出来了。

风一诺:……

她举着药碗,第一次感受到了无措。

“……你……你打、打我……”

好一阵闹腾,风子卿的发冠都被她自己弄掉下来了,头发披着垂在额角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迷迷糊糊地瞪着床边的人,沙哑着声音控诉道。

哪里还有方才刚进门的戾气和冷傲。

漏了水的葫芦。

风一诺看着她这副模样,着实是哑然无言。

“……哭什么?”

“别哭了!”

过了好一会儿了,这碗中的药都快冷却了,风一诺才揉着眉心低叹了声,当真拿这孩子无法。

她端过药碗,自己抿了一口,随后弯腰垂头,掐着这人的下颚,迫使她抬着头于唇瓣间渡去了汤药。

这一次,便不是她百般哄着让这孩子喝了,反倒是这好似烧得连意识都没有了的蠢东西一怔,随即便主动搂上了她的脖子,也不哭了,只湿漉着眸子下意识地就想从她唇齿间汲取汤药。

不过几口,碗中汤药很快见了底。

风一诺神情无波,抬起指尖擦了擦唇角,毫不留情地推开了她,将人按着塞到被子里去了。

床上的孩子还意犹未尽似的,眼巴巴地顶着一双朦胧的眸子瞧着她,乖顺地让她按着,想要她的阿姐给她方才的奖励。

可是她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柔软的触觉,只模糊看见女人转身收起了东西便要走了,瞬间慌了起来,在被子里动了动,想要掀开被子。

“你若是再闹,便给我滚出去,日后也不必回来了。”

风一诺听见了动静,往床上淡淡瞥了眼,只眯眸扔下了这句话,自甩袖出了屋门。

屋门啪的一声便被人甩着关上了。

房间内恢复了寂静,轻轻漂浮着一股子的草药苦涩之味。

身后那床上烧得意识模糊的人陡然勾唇无声笑了下,那双湿漉的瞳孔中都显出几分清明来。她侧身躺着,轻轻抿了抿唇瓣,好似方才柔软的触觉还存留在上似的。

像云朵,甜甜的。

风子卿又抿了抿唇瓣,却从自己满嘴的苦药味中尝不出一丝甜意了。

她还发着烧,浑身都疼得厉害,可是那些许意识中残留的甜意令人迷恋,让她也暂且顾不上这些痛楚了。只无力地趴在床上,过了一会儿阖上了眸子,药效很快涌上,一刻不停地修复着这具身体,也让她方方恢复了一点儿的意识瞬间扑灭在了猛然涌上的睡意之中。

“我不是让你替她挡着吗?”

风一诺出门时,就强行从风子卿的灵戒中将猫女扯出来了,关上了门打上了结界,方才压抑的恼怒都无法抑制地涌上来,让她瞬间阴冷了神色,面具下露出的唇瓣紧抿成线。

“……主人不让我出去。”

猫儿颤抖着匍匐在地,被面前铺天盖地扑来的威压镇得无法动弹。

“她脸上的上,腹部的刀痕,以及那条被人捏碎的胳膊……”

风一诺语气颇为平静,一个个数着,陡然勾唇嗤笑了声,垂眸看向了地上的猫儿。

“你且都一一给我说说是怎样来的。”

她看着猫儿垂下了眸子好似在想些什么似的,便负手眯着凤眼含笑添上了一句。

“仔细想想,若是漏了一个……”

“你便回去吧。”

回哪儿?

猫女睁大了竖瞳,看着她,眸中闪过几分惊惧来。

黑市。

风一诺在黑市中买下了她,还能让她回哪儿去?

猫女对上她那双黝黑的半分情绪也没有的眸子,终是伏下了身子,低声开始告诉她风子卿在擂台上的遭遇。

虽然这里是属于三族交界、放逐边陲之地,可是在以实力为尊的前提下仍然出现了一批逐渐发展起来的本地氏族,占据着这些城池中的大部分资源。

剑修氏族青城王氏,正是其中之一。

本来按照擂台上的规矩,每个层级的擂台是有所划分的,就像是金丹级别最多也只会和元婴中期的修士放在一起比试,一旦超过这个等级差距就会自动分隔开来。

风一诺说风子卿在擂台上打了六日没死就算是奇迹,是因为风子卿去擂台时才刚刚元婴初期,可是她所面对的对手很可能便是化神中期的大能。每个等级和等级之间的差距并不相等,当修为逐渐增高,这种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元婴对化神的难度,直接是金丹对元婴的十倍之胜。

风一诺这些年逐渐疏远了些许,希望风子卿能够收敛些她那不知何时变质了的感情,所以有些话她也便没说,是认为风子卿自己会知道。

擂台上可以弃权认输,在擂台上连续胜利之后便会自动被匹配到更强、修为更高的对手面前去。

风子卿在擂台上打到了第三日时,风一诺便知晓她肯定是遇上了化神期的修士了,所以就坐在院中等着,等着那孩子回来……

或者,等着风子卿撕开自己给的符纸,让风一诺能够第一时间去救下她。

然而没有。

她等了三日,直到第六日才看见这孩子拖着满身的伤痕染着半身的血,从外面踉跄归来。

这让风一诺既恼火又无力,当真是有些看不懂风子卿在想什么了。

她以为,曾经的自己并不是一个死脑筋的人。

风子卿曾修炼至化神期,她分明是知道的,以元婴修为去对化神是何其风险。

“……主人第三日时遇上了一个来自王氏的剑修,是元婴后期修为的,为人倨傲,本来是瞧不起主人的,讽刺她是一介女修,可是这个王氏子弟最终却败在了主人手中。”

“本来第三日结束时,主人是准备回来了的,因为第四日匹配到的对手就是一个化神初期,主人仅是元婴中期,没有把握……”

活下来。

猫女顿了下,抬眸看了眼垂眸平静听着的人,动物的直觉让她感觉自己背脊都在发凉,便将一些话吞回去了。

“……可是退不了,主人的权限被人篡改了。”

猫耳微微轻颤了下,猫女身子伏得更低了,垂下了头。

“那个擂台上好像是有王氏族人的,主人的退出权限、认输的资格,全部被擂台场地取消,被迫在上面打了剩下的三日……”

“……先是化神初期,随后就是化神中期……最后……最后还碰上了一个化神后期……”

“主人腹部的刀痕是被第一个化神初期的修士留下的,是……是被他用刀刺穿的……”

“主人用了您给的灵器和灵符,才侥幸从第五日的场上活下来了……后来服了些灵药,第六日的时候又被迫上了擂台……”

“那位化神后期是王氏的人,已经属于违规了,可是场地上没有人喊停,主人撕开的符纸被结界封锁住了,没有能传到您这儿……”

“……后来主人在上面强行突破了后期,用着被那人捏碎一条手臂的代价将剑刺入了他的胸口……”

猫儿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第六日了,那些人以为主人是什么世家培养出来的,颇为忌惮,就放开了权限,才让她得以出来了……”

一般的修士,是不可能做到以元婴战化神的。

也无怪乎那些人到了最后会迟疑一二。

“主、主人锁了灵戒,我出不去,这些……是我在里面听来的……”

风一诺之所以将这个猫女买回来,正是因为她的血统。

她体内有一方的血统是梦魇猫,通灵,可辨四方,能够透过所有的屏障得到消息。

这是她的奇异之处,也是风一诺将她买来送给风子卿的原因之一。

“没用的东西。”

红裙的女人垂眸瞥了她一眼,轻声冷嗤。

猫女不敢说话,只垂下了头、猫耳都折起来了,一动也不动。

“找死。”

她听见上面的人这般说着,声音很是平淡无波,却泛着一股子的冷意和戾气。

“呆着这儿守着。”

风一诺对着这猫儿下了令,抬眸看向了半空之中,一只瞳孔深处闪过猩红之色,身形猛然消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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