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棠音这才回过神?来,只轻轻将茶盏搁下了?,又将烫红了?的指尖收回了?袖间,须臾才想起了?什么似的,轻声问道:“那今日里,圣上诏我父亲入宫,是为了?商讨此事?”
“此事不是已经过去了?”昭华略想一想,拉着她便往玉璋宫门外走,只笑道:“你想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还不简单?自个儿过去听听不就知道了??”
她说着便对门外守着的宝珠宝瓶道:“宝珠,备车去寻仙殿。刚拿来的点心也不必呈上来了,都装到食盒里带过去。”
棠音拗不过她,一路被拉着上了?车辇。
宫中一路都铺着青石地,除了路滑了?些之外,倒也不算难行。骏马脚程轻快,很快便带着车辇于寻仙殿门口停下。
昭华先一步下了?车辇,亲自拎着食盒对侍立在门外的小宦官道:“你去通传一声,就说我带了点心过来看父皇。”
她虽这般说着,却也并不停步,抬步就往寻仙殿里走,吓得殿门外的小宦官忙苦着脸色来拦她:“殿、殿下,圣上在寻仙殿里与沈相,七皇子议政,你不能进去。”
“李容徽也在?”昭华笑了?一声,挽了刚自车辇上下来的棠音一道往寻仙殿里走:“那不是更好。”
“殿下,您、您不能进去。沈姑娘也不能。”那小宦官被她这个举动吓得脸都白了,忙紧步上来拦她。
棠音也觉得这样太过莽撞了?些,轻扯了扯昭华的袖口,想示意她停步,可指尖才刚攀上她的袖缘,便听得‘吱呀’一声长响,寻仙殿内殿的殿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地自殿内出来。
正是沈相与李容徽。
“棠音?你怎么来了?”
虽两人之间隔了?有三五步远,但?沈相沉着脸色,似乎还在想方才殿中之事,一时没有留意,倒还是李容徽先看见了?棠音。
他冒着绵绵的雨丝,紧步走到她的跟前,只一抬手,便能触及的地方。
棠音却迟疑了?一下,轻轻往后退了?一步,没有答话?。
不知为何,甫一见了?他,便想起了?昭华说的那本小册子。
抄家灭族,血流成河,无辜者的生死只在眼前人一念之间。
无端令人觉得……陌生。
眼前的李容徽与她记忆中隐忍而柔善的少年似乎生生分割成了?两人。
倏然让她想起曾一度令她觉得温润谦和的太子。
是不是在她看不见的背后,李容徽也有另一幅面孔?
而李容徽却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微抬了唇角,浅棕色的眸子里铺了一层柔和的笑影。
正俯身想与低声她说些什么,沈相却已回过神?来,冷着脸色大步上前,立在两人之间,皱眉道:“我让你在房中好好反省,你就反省到宫中,到寻仙殿跟前来了?”
棠音自知理亏,便低垂下眼去,轻声道:“女儿知道错了?。”
沈厉山面色仍旧是冷肃一片,只寒声道:“随我回府!”
昭华眼见着棠音要被带走,秀眉立时蹙紧了,开口道:“沈相,你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一些,棠音也是担心你才进的宫,来的寻仙殿。”
也不知方才寻仙殿中商议了什么,沈厉山今日的面色格外冷沉,连昭华问话,也不缓解半分,只冷硬道:“沈府的家务事,就不劳公主挂心了?。”
“你——”昭华少有被人这般直白的回呛过,顿时秀眉一抬,显出恼意。
还不待她说完,立在一旁的李容徽便轻声开了?口:“那便恭送沈相了。”
昭华停了?更恼,只将一腔的火气都发到了他的身上,厉声道:“你也不替棠音说上几句,枉费棠音——”
李容徽却并不恼怒,只轻声问道:“不知聘书何日送到相府更为合适?明日可好?”
聘书?
众人皆是微微一愣,倒是棠音最先明白过来,他指得是什么。
李容徽与她说过——冬岁前下聘,决不食言。
接了这份聘书,彼此之间便有了?婚约,有了?难以斩断的牵绊。
而沈厉山的面色愈冷,却只冷哼了一声,并未答话?,只带着棠音往殿门外走。
将要?走出殿门的时候,棠音却微微停下了?步子,低声开口:“等中秋节后吧。”
水汽自青竹伞外涌来,沾湿了?她鸦羽般的长睫,渐渐凝结成珠。
李容徽微微一愣,抬步向她走来,似乎是想开口问些什么。
棠音却已转过身去,与自己的父亲一道走出了寻仙殿的大门。
秋雨绵绵,如细密的帘幕落下,无声隔绝了?李容徽追随而去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战胜拖延症的3/??天,打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