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空脚步一停,视线定在不远处。
温水水顺着看过去,即见温昭背靠在兰园门边,抱着胳膊面无表情的睨着她,确切的说,是睨着她的手。
温水水慌乱放掉元空的袖子,垂着头跟他进园。
元空和温昭打了个照面,伸腿跨进门。
温水水一直把头低埋,装作看不见他,直到经过他时,他在她耳边冷声警告,“你要是敢跟和尚不清不楚,损了温家的脸面,我就掐死你。”
温水水眼圈迅速变红,他这是在污蔑,她仰起头回道,“我没有。”
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反驳,素日里她最是软弱,被人指着头说都不会反抗,可现而今倒能和温昭面对面呛。
温昭错愕住。
温水水飞快跨过门,再不想跟他多说一句。
“小施主,恶语伤人不是什么好事,小心造口业,”元空温笑着道。
温昭抿直唇,冲他拱手,“我母亲要我过来候着您,既然等到了,我先告退。”
元空笑而不语。
温昭瞥过温水水旋身就走。
温水水好些年没进兰园,这里没人住,园里杂草一堆,连着屋廊都灰扑扑一层,乍看真有几分恐怖的气息。
她站在那扇门前,抬头看屋梁上挂着的一串穗子,穗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但这串穗子她眼熟,是娘亲打的,原本说要给父亲挂腰上。
可是到底没挂成。
元空先她一步进了屋门,里头应该特意收拾过,桌椅都干净,案桌上的香炉里燃着熏香,味道清淡沁脾。
温水水坐到椅子上,抬眸瞧他立在屏风旁,便道,“大师,我母亲把二殿下和三殿下都请了过来,她绝对不会让您好过的。”
“既来之则安之,”元空扫视一圈,捡着一个杌子坐倒,“这间房便是施主生母的居所?”
温水水端着椅子朝他坐近,“我娘亲不是鬼。”
元空数着手里的佛珠,“鬼只在人心中。”
温水水乍懵,“大师也不信世间有鬼吗?”
这好像说不通,念佛的和尚怎会不信有鬼?
“心中有善,自然妖鬼不侵,心中有邪念,鬼魅应生,”元空说。
温水水支着腮喃喃自语,“大师说的是,可我父亲纵容她们,她们就可以空口造谣。”
元空抿唇不答。
“还连累了大师,”温水水自责道。
她做了深呼吸,发觉那香味越发浓郁,光闻着就有种提不上劲的感觉,不得不把半身靠在桌前,“大师,您要做法吗?”
元空眸子深沉,半晌闭住双目道,“施主该回去了。”
温水水略有颓丧,摇摇晃晃起来,腿还没迈开就酸软的又跌到椅子上,她迷茫又无助的看着元空,“我走不动了……”
元空眉心蹙起,眼都没睁强忍着燥气拉开杌子径直团坐在地上,他合掌低头,只如入定。
热气席卷而来,温水水双颊晕红,眸底映出水波,她拉开一点衣襟,轻启唇徐徐吐气,“好热。”
元空手里的佛珠转的飞快,口中也在默念经文。
温水水眼中滴出泪,细颈伸长艰难的呼着气,她的衣衫扯的凌乱,露出一截藕白的手腕,她跟他哭,“您越念我越热。”
元空的额头布满细汗,一瞬止住声。
门口传来一声啪嗒,温水水掀起眼瞅过,两扇门合上了,她一脑儿浆糊,还记得要出去,甫一挪开身人就跟没了骨头似的软倒在地上。
她张手朝元空伸去,呜咽道,“您给我施了什么法术,求您解开。”
元空额头流下一滴汗,两条浓长的眉毛近乎要打成结。
温水水等不到他回话,哭的又黏又弱,她艰难的往他身前爬,手指扣到他的衣摆边就往上抓,直抓到他紧攥的拳头上,她摇他手。
这脆弱的手劲终于逼得元空把眼睁开,落入眼中的便是她那张盈满水汽的脸,她的眼睫上全是水珠,甚至浸湿了她眼角的那颗泪痣,红的烫人,自眼周顺腮以下,像是上了桃花妆,娇媚的想让人一口采撷。
她攀到他的胳膊上,抱怨道,“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