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我……”还没等女子说完,那男子的手臂陡然一软,顺着女子的脸颊缓缓的跌落。
“以后,不要再哭了……”
画面突然被一层云雾挡住,再如同水墨一般,渐渐消散。
“翁主……翁主起身了吗?”恍若隔世的声音响起,徐蛮猛地睁开眼睛,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愤怒,差点让她小小的胸膛爆炸,可随着大眼中的泪水从眼角滑至耳际,那温热的触感,却像开水一般,将她灼醒。
徐蛮举起双手,用力揉了揉满是泪水的眼睛,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她不知道怎么会做那么真实又荒谬的梦,那梦里分明就是长大了的诸葛初清与翁主徐蛮,那样的场景那样的对话,徐蛮更不会忘记。这是书中最后一部分,关于诸葛初清与徐蛮第一世的小番外,专门为了衬托徐蛮是个渣女,不懂珍惜,任性到只因为看黄琇莹不顺眼,又喜欢上她的表哥诸葛初清,就设计陷害黄琇莹,以至于让她嫁给了一个渣男,最后还和那个渣男合伙,让诸葛初清心甘情愿的娶了自己。
然而,结婚后的徐蛮在关嬷嬷的挑唆下,性格越发的乖张与扭曲,不但拒绝了诸葛初清的善意,还整天疑神疑鬼,心中的嫉妒更是越发暴涨,她看到诸葛初清,就想到他之前喜欢黄琇莹,于是各种虐心,各种抵触,一点点消耗掉诸葛初清对新生活的期望,也慢慢将诸葛初清送向了死亡。
仍记得,她还是徐满的时候,坐在那古怪的书楼里看完这个番外,对徐蛮这个神经质的疯子,充满了鄙夷。既然喜欢人家,为什么在结婚之后,又要互相折磨,明明自己本身并不想放荡,却为了折磨诸葛初清,弄来那么多面首气他。这样的徐蛮,衬托了一直被设计的善良重生女黄琇莹,也在自己的身上贴满了卑鄙,龌龊,高傲,扭曲的标签,被读者唾弃。
如今,她梦见了书中的徐蛮与诸葛初清,却意外的不这么想了,她深深的感受到徐蛮身上的那种悲哀,那种对爱情的执着与疯狂,她的任性建立在她对自己身份的骄傲以及在爱情上,一直自卑的心理,她如果不这么做,就仿佛确定了她对诸葛初清的感情,她无法容忍,也放不下自尊,更是无视一切诸葛初清递来的善意,她甚至认为,诸葛初清对她的好,全部是因为想让她护着黄琇莹,是有目的,而非因她是他的妻子。
再加上身边有关嬷嬷这根搅屎棍,关系恶劣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只是,那对爱情的绝望和对诸葛初清的愧疚,也不知怎么的,都聚集在徐蛮的心里,久久才慢慢散去。
“老奴的好翁主,该起了,一会儿还要去诸葛家贺寿,总不好晚了。”帐帷被人从外面打开,关嬷嬷那张老脸,眯缝着笑道。
徐蛮看到那张脸,心猛地的一顿,然后赶紧侧过身,钻进了被窝里,就好像她在赖床一样。
“我从来没有爱过诸葛初清,我只是因为讨厌你,才把他抢到手的,你看我现在有多少面首就知道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阿蛮……你的心,痛不痛,想不想哭呢……
等到徐蛮洗漱完毕,又心不在焉的吃完了早膳,直到她坐上马车,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她这是要去诸葛家贺寿,那……想必那个人一定会来。
一言不发的依偎在母亲怀里,闭上眼睛,只让人感觉,她是起的早了,仍旧困乏,然而心中的疲倦,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昨夜的梦太真实,也太震撼,让她被动的承受了如此重的感情,让她的心中充满了悲愤与痛苦,即便之前已是悄然而去,可那苦涩却常留在了心底。
我是徐满,不是徐蛮,徐蛮自己对自己悄悄的说。
从马车上下来,徐蛮还有些恍惚,刚刚从马车上看到那高高门楼前,一对儿威武的石狮子,她才第一次对诸葛世家这个姓氏,有了鲜明的了解。
“老臣率一干家眷,给大长公主请安,公主娘娘万福。”
徐蛮躲在年氏怀里,看着车前黑压压一片人,打头的是两位老人,一男一女,皆是满头银丝,看这两人的衣服,枣红的锦缎,团福字的花纹底儿,那老太太头上还别了一只红绒花,不用猜也知道,这两人是诸葛家的当家人与其夫人,也是这次寿宴的正主。
再瞧着两位老人身后,又随着站着两对夫妇,其中一对徐蛮见过,正是她的大姑姑和大姑父,还有一对儿年纪较轻,还低着头,看不太清楚。这几人再加上几个孩子,因为男子有官职在身,皆是站着行礼,而后面孩子们的乳母,以及家里得脸的奴仆,却只能跪着请安了。徐蛮偷瞄了一圈,居然没有一个妾室,想必书上说诸葛家有家规,男子不到40无子,不可纳妾的家规是真的了。
“起来吧,都是亲戚,不必客气。”大长公主待他们行完礼,才笑着让身边的嬷嬷走过去,虚扶了一下诸葛老太太。
大家起身之后,男人们当然有男人的事情,父亲徐文彬很快便与大姑父走到了一处,几人陪着诸葛老太爷寒暄了几句,就一同与诸葛老太太暂别,往书房去了。
此时,大长公主的身份最高,她带着双胞胎与徐蛮陪在诸葛老太太身侧,两人一言一语,居然看不出半点异常,若不是徐蛮看过书,她根本不会相信诸葛老太太其实心里一点儿都不喜欢自己的母亲,可见此人表面功夫做的多好,起码比她祖母强的多。
“阿蛮?”
一个让阿蛮实在不想听到的声音很是欢喜的唤道。
徐蛮撇过脸,埋在年氏怀中,就当做没有听见,诸葛初清又喊了两声,看徐蛮还是没有回过头来,不觉失落的垂下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