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罗兰借口想吃点东西,婉拒了军官们,将他们交给其他没有舞伴的小姐们,自己挤出舞池。
她发现四姐基蒂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手中拿着一本画本,对着一瓶鲜亮的郁金香,用铅笔无聊地涂着速写。
“基蒂,你画得真好!”
罗兰由衷地赞叹。
但事实上,她以前从不知道这位四姐竟然会画画。
单看画纸上的郁金香,罗兰就能断定,基蒂的画,很有灵性,技巧也很不错:
花朵的整体比例恰当,立体感十足,枝叶和花瓣则十分细腻——以罗兰这种外行眼光来看,基蒂已经够得上是一个绘制花卉的小行家。
“画得好又有什么用?”基蒂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正坐在钢琴旁弹琴的玛丽,“这种时候都不能露一手。”
“再说了,这事儿告诉谁都不能告诉你——你一准拉我去给你那些佃农们画‘种田卡’去。”基蒂嘟着嘴看着罗兰。
罗兰马上想起来了,上次她给朗博恩的佃农们准备指导种植的“种田卡”,为上面的简笔画可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那时基蒂就曾经嘲笑过罗兰费劲巴拉画出来的简笔画,甚至还顺手帮她描了一两笔。
但当时,罗兰完全没有意识到基蒂竟有这样的才能。
她忍不住拉起基蒂的手,大声说:“亲爱的姐姐,你有这样的本事,怎么不早说?”
基蒂在绘画上很有天赋,在朗博恩竟然从来没人提起,实在是有些可惜。
但基蒂在贝内特家就是这样一个,不被人重视的孩子。一家五个姐妹里,简和伊丽莎白成熟大方,罗兰抽到的角色莉迪亚年幼骄纵,就数玛丽和基蒂是远远被人低估的了。
既然在这个位面里是一家人,罗兰就觉得一定要帮助这个姐姐树立自信,让她也能意识到,这种才能可不只是女性用来装点自己的小才情——对这个位面里的社会也会有益处才对。
谁知基蒂看向罗兰身后,顿时又面露失望。
她撇了撇嘴,悻悻地说:“喏,丹尼又来邀请你跳舞了。”
丹尼是驻扎在梅里顿的年轻军官之一,英俊潇洒,对罗兰似乎也十分有意。自从罗兰踏入了内瑟菲尔德的大厅,他就一直试图邀请罗兰跳最后一支舞。
罗兰当然没心思答应。
谁知就在此刻,罗兰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她凑在基蒂耳边说:“丹尼对我说了好几次,他想要邀请你跳舞呢。”
基蒂一呆:……
“打起精神,基蒂,这舞会上想要邀你跳舞的人可多了。”
随后,罗兰将基蒂的手臂一扶,引着姐姐走向丹尼,故意大声说:“丹尼,你不是说想要邀我姐姐跳舞的吗?”
丹尼:……
但凡丹尼是个绅士,就不会反驳罗兰的话。他赶紧恭敬向基蒂鞠了一躬,诚惶诚恐地邀请她跳下一支舞。
基蒂马上来了精神,矜持地接受了丹尼的邀请,转头看向罗兰:“小妹,你——”
罗兰跑都来不及呢,赶紧摇手说:“在屋里我觉得有些气闷,出门去透透气。”
她快步走到门房那里,随意找了一件哪位姐姐的斗篷裹在身上,推开法式的落地长窗,就来到了内瑟菲尔德面向花园的平台上。
出乎她的意料,平台上已经有人在了。
“达西先生,”罗兰见到那位“有钱朋友”的背影,微笑着点头打招呼,并不露怯。
达西先生转过身来,见到是罗兰,微微躬身,点头致意:“莉迪亚·贝内特小姐。”
“多可怕呀,舞池那边的男宾少得令人发指,女士们都因为没有舞伴而闲坐,您却独自待在这里。”罗兰快人快语地把该吐的槽都吐了,然后轻松地舒出一口气,“当然了,还是自由的空气令人心情舒畅些。”
室外的空气,寒冷而清冽,与众人聚集的室内氛围迥异。空气中还传来阵阵花香,是风信子的香气。这种环境令罗兰感到很放松,很舒适。
达西先生似乎心情不错,微笑着回应:“从舞池逃离的可不止是我一个,连主人都走开了,我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坚守在舞池中呢?”
罗兰一想:可不是!从刚才起就没有见到过宾利先生了。
连主人都不在,确实应该放松放松。人设什么的,都可以暂时放放了吧?!
她索性走到平台一头,双手轻轻支撑在大理石栏杆上,深吸一口气,微微闭目,细细体会。
这个位面打造得太逼真了,温度、空气的湿度、栏杆的触感……背后华厦内传出的众宾喧哗,一切都太真实了,因此显得眼前的这份安静的冷清格外珍贵。
达西先生显然也没有见过这样安静深沉的莉迪亚·贝内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向罗兰这边稍许靠近了一两步,轻声问:“贝内特小姐,我一直有个疑问想要请教——”
“梅里顿那间专门出售顶级食材的南北货食材行,其实是您开的,对吗?”
看起来,达西对罗兰这个小姑娘,好奇心实在是占据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