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魏逢春躬身道,“请小爷的示下,按例到御前的人,都要再栽培调/教才能当差,最近大总管忙得不善,这些人——”
“朕自有差使给他,不必动了。”皇帝想了想,“你也是御前的老人,这事就交给你去办把。”
魏逢春喜出望外,利利落落给皇帝叩了头起身,又送裕王出来,满面春风地朝裕王道谢:“殿下可是给奴婢一个好差使呐!”
他一面奉承裕王,一面喜滋滋地打自己的小算盘:崔成秀是怎么升发起来的,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这小子不知道在宫外寻了个什么样的小娘子勾住小爷,热火朝天地宫里宫外两头忙乎,如今自己也得了这么个机会,要是碰上个机缘,哪一位小娘子入了皇帝的眼,枕头风一吹,那总管的位子还远吗!
裕王心里也是一样得意:就算是皇帝秋毫无犯,又有谁敢跟皇帝的贴身丫鬟眉来眼去?遂王如今在府里养胎,等她出了府,早已经是木已成舟,这辈子她就别想了!
“魏总管,”他伸手自腰上取下个沉甸甸的荷包,赏给魏逢春,“这可是内廷第一要紧的活计,内外多少眼睛盯着,可不能出岔子。本王日打经厂过,看他们新招的一个丫头不错,就算是本王荐举了一个,你再挑拣一个,都找妥当老成人调/教一下,可别都是事到临头扭扭捏捏的,不称陛下的意。”
“您就瞧好吧!”这话正和魏逢春的算盘不谋而合,他手捧荷包笑得见牙不见眼,“奴婢这回攒足了力气办差,管保让她们把小爷伺候得舒舒坦坦的!这种事儿小娘子和爷们儿不一样,只要舍了脸皮,还有个学不会做不到的?”
圣旨在手,内务府的差使就办得极利落,第二日顾沅便被招到了宫正司,掌事嬷嬷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了顾沅片刻,心里头暗自惋惜叹气,面上一张脸绷得紧紧的:“陛下及笄,御前缺两个司寝女史,裕王殿下举荐了你,这是祖上烧高香的福分,叩头谢恩,明日到经文库去学吧!”
顾沅这些日子自尚仪局几个姑姑那里学了不少内廷规制,仔细想了想,便觉出蹊跷来:“我听姑姑们教导,天子晏寝,是尚寝局的差使,司寝女史尚未学过,还请嬷嬷明示,可是一样的活计?”
“自然不是,”掌事嬷嬷一张脸依旧是冷冰冰的,“宫里头规矩,各人差使没有重复的。天子宴寝,尚寝局以外的差使,便归司寝女史。”
“尚寝局以外?”
眼见顾沅蓦然抬头,脸色惨白,满眼不敢相信,掌事嬷嬷暗地里又叹了口气,朝她一点头:“还不算笨。按照宫外头的说法,这差使也叫通房。用宫外的话讲,小娘子如今一步登了天,日后就是咱们陛下的通房丫鬟,快接旨吧!”
顾沅只觉浑身冰冷,几乎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等她回过神来,掌事嬷嬷已经走了,房内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她的唇角不知什么时候被咬破了,一丝血丝顺着唇角淌下来。桌上金盘中包裹诏书的明黄丝绸上的穿云龙张牙舞爪地对着她,顾沅注目片刻,颤抖着将心底的悲愤按捺成轻轻的一声冷笑:“好,好,好一个真心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