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沈庭央把包好的药推到一边,勾勾手指头,“功课做了没有?”
“嗯,你看。”
星然抱来笔墨纸砚,把写完了的文章和字帖摊开,欢喜地坐在他边上。
医馆主人进来,和蔼一笑:“苏晚来了?”
“叔叔。”沈庭央十分礼貌地问候,“顺便给星然看看功课。”
“好,好。”医馆主人便让他随意,又赶紧出去问诊。
沈庭央刚来玄德城那夜,病倒在医馆后门,是星然的父亲治好了他,因而很是亲切。
沈庭央弹了一下星然额头:“你这字是梦游写的?”
“不、不是。”
星然端坐直了,磨墨铺纸。沈庭央俯身握着他的手矫正一遍。
看天色不早,沈庭央打算走了。
“这个。”星然念念不舍,又想起什么,小心地取出一个纸包展开,里头是些极细的草须,“这是你问的鹤鸣草。”
“我只问它长什么样,你这就弄来了……”沈庭央讶然,拿过来严密地收好,“以后就当不知道此事,不管有没有人问,都与你无关,记住了吗?”
星然“嗯”了一声。
“嗯什么嗯。”沈庭央无奈道,“心真大。”
“这药又没毒,只是做药引子用的……”星然说。
“你还说。”沈庭央俯身靠近,看着他眼睛,“方才我讲什么,记得不?”
星然脸“唰”的红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它跟我没关系……”
沈庭央这才摸摸他的头,转身消失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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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鸿都书院,一名东钦武士站在照壁前。他强壮得如一座小山,肌肉虬结,面目粗犷。
一看见沈庭央,这武士颇为不满,用突厥语说:“苏晚,你是去取药,还是去外头玩?”
沈庭央淡淡一笑,耸了耸肩,也用流利的突厥语说:“我说,乌满,若觉得我靠不住,可以去启世子面前告状。”
他看着乌满,便想起大良城外堆叠成山的崇宁军尸体,想起乌满所杀的崇宁军副将,那些都是昔日很疼爱沈庭央的军中前辈。
沈庭央维持着平静的神情。
乌满冷冷盯着他:“启世子偏心于你,你这样的汉人最会蛊惑人心,最好老实点。”
沈庭央一哂,懒得与他多说,径自擦肩而过。
书院南厢房,一间屋子摆设得锦绣堂皇,按照东钦人风俗布置。
门外,仆从接过沈庭央手里的药,殷殷道:“启世子正要见您。”态度不像对书院随侍,倒像对待主子。
沈庭央进去,一名衣着华丽的东钦贵族少年正倚在榻上,无所事事盯着精致鸟笼。见他回来,才提起精神:“苏晚,过来看看,这鸟什么毛病?”
沈庭央半蹲在鸟笼跟前,里头是一只画眉,他伸手逗了逗,画眉蔫得不行:“启世子,这画眉买来就带着病,贩子糊弄人的。”
那贵族少年便是帕赫启——东钦的小王子。
帕赫启闻言一脸嫌弃,唤仆人进来连笼子带鸟丢掉。
沈庭央拦了一下:“可以治好的,启世子想治它吗?“
帕赫启便一挥手:“那你带回去吧,不必再拿回来了。”
沈庭央轻轻笑道:“是。”
帕赫启见他笑,心情才好些,懒洋洋起身。沈庭央便取下檀木架上的织金缎外袍帮他穿上,又为他系上捻金番锻的衣带。
那名叫乌满的东钦武士进来,见此情形,不由暗讽沈庭央:“汗王嘱咐过,来了书院要按书院的规矩,更衣起居不能件件服侍。”
帕赫启却不耐烦:“乌满,这儿世家子弟多得很,伺候就伺候了。”又道,“你是看不惯苏晚吧?别这么小心眼。”
乌满脸色很不好看。
沈庭央谦谦微笑道:“世子息怒,乌满将军前不久才立了战功,崇宁军三名副将尽斩刀下……”
他抬眼一瞥乌满,静静侍立于帕赫启身后:“如此英雄人物,在下应多听他的指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