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平日慵懒的伪装,闻倦的眼神幽深如同深穴中埋伏的野狼;将证据发给律师,男人盯着屏幕里不再颤动的门锁,眼底划过一丝阴翳。
他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九年前放手让简辰离开他的视线。
早知如此,即使知道简辰喜欢的是别人,即使不择手段,他也要把人留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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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年校园暴力已经得到了社会的广泛关注,简辰疑似霸凌的消息也得到了各大媒体关注。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结果,发帖人却迟迟不放证据。
于是网络上就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一种相信发帖人是为了博热度而故意陷害,另一种则觉得简辰已经收买了发帖人,想通过这种方式掩盖错误。
好几家媒体直接开车赶到剧组,乌泱泱地围在片场外,要求剧组给个说法。
汪弘不得不取消了下午的拍摄,还硬邦邦地丢给两人一句话。
“需要帮忙就直说。”
电话里何杰和安娜在紧急商量对策,尽可能让简辰闻倦不用亲自出面,而是全程由团队和律师代劳。
简辰在一旁心不在焉地默默倾听,时不时抬头去看阳台上正抽烟的闻倦。
过往的所有隐忍已经是他的报恩,现在的他再也没有任何顾虑。
更何况他本就是孤身一人,最不怕的就是失去。
给齐琅的律师函发出没多久后,简辰毫不意外地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阿辰啊,阿琅说你和闻倦要起诉告他?”听筒传来急匆匆的女声,语气责备,“你怎么能这样呢,他可是你哥哥啊!”
“所以呢,”闻倦房间外的走廊上,简辰靠着墙,微微仰着头,轻轻闭上眼,
“母亲甚至都不问一句,我这样做的理由吗。”
女人听完更着急了:“出再大的事也不能告你哥哥啊,而且你哥哥不是还没发视频吗,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像话了......”
“还没发视频?所以母亲也知道齐琅要陷害我,对吗?”
“阿辰,这不是什么大事,这个家来之不易,忍忍就好了——”
“忍忍就好了?”
过去的事情他不想翻旧账,但面对母亲一次次的视而不见、永无止境的偏袒,简辰终于忍不住的低吼出声:“从十年前搬进那个家起,你就一直在说这句话。”
“为了那个家,即便你早就知道齐琅欺负我,也全当作看不见,对吗。”
身体靠着墙一点点滑下来,简辰蹲在地上,凄凉地轻笑出声:“明明我才是你的儿子啊,我才是你唯一的家人啊。”
“妈,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
他也会觉得委屈啊,他也想得到哪怕一点点的偏爱啊。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只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呼吸。
良久,只听女人在电话那端很轻地开口:“阿辰,对不起。”
失望地闭上眼睛,简辰疲惫地说不出一句话,直接关断了电话。
不出意外的话,两方律师团队会在半小时后进行第一次协商,安娜希望两人都不要亲自出面,尤其是闻倦。
非要出面也是简辰自己最好,毕竟他是直接受害人;如果闻倦亲自上阵,虽然一定会震慑对方,但也相当于公然撕破脸、全然不顾两家父辈的多年情谊了。
胸口闷的喘不过气,简辰去走廊尽头的天台吹了会儿风,算着时间才慢慢往闻倦的房间走。
酒店的隔音效果很好,他也是在刷房卡进去后,才隐隐听见闻倦在和人说话。
整个酒店被剧组租了半年,顶楼一整层更是直接被闻倦包了下来,套房西侧是一个小型会议室,穿过门厅前行几步,能看清会议室里的白墙上,有投影仪映出来的三个人像。
除了齐琅和齐正外,还有闻倦的父亲闻天,三个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律师说得很明白了,我方要求齐琅澄清事实、公开道歉、并且从此退出娱乐圈。”
会议室的玻璃门大敞,闻倦背对简辰而坐,手中黑金钢笔轻点桌面,声音低冷:“少一样,就等着接法院传票。”
闻言简辰脚步一顿。
不是说让团队律师来处理吗?为什么是闻倦在视频通话?
“闻倦啊,你也是看着齐琅长大的,”齐正狠狠瞪了眼眶通红的齐琅一眼,恨铁不成钢道,“这个浑小子确实做的不对,但让他公开承认,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太过分了?”
手中钢笔一丢,闻倦嘲讽满满的讥笑出声:“齐叔叔怕是不知道,如果齐琅当时再大一岁,我现在和你们谈的,就远不止名誉诽谤这么简单了。”
“以我手里的证据,告齐琅故意伤害、送他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或拘役,都绰绰有余。”
“闻倦你怎么说话呢!”
闻天根本不想插手这事,他也觉得齐琅该为自己的混账事负责,可谁知道闻倦开口就说送人去坐牢,忍不住皱眉道:
“齐琅是你弟弟,哪有哥哥这么和弟弟说话的!张口闭口就是判刑坐牢,你也不觉得自己冷血!”
闻天说的话听起来竟熟悉无比,简辰靠着墙轻笑一声,脸上的表情逐渐麻木。
“少给我道德绑架,这时候一个个都开始是非不分的心疼齐琅了。”
闻倦不为所动,声音森寒幽冷:“那你们谁来告诉我,谁来心疼我家小孩?”
“闻倦!你敢这么和你爹说话!”闻天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我看你个逆子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简辰心里咯噔一声,匆忙要进屋,紧接着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巨响。
安娜的惊呼声立即响起:“闻倦你的手——”
桌上的玻璃杯消失不见,瓷砖地上是碎落一地的玻璃渣。
简辰从没见过闻倦这幅模样,在他的印象里,男人向来都是慵懒而矜贵的、漫不经心的、即使嘲讽也是高高在上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背影都带着满身戾气与怒火。
丝毫没察觉到简辰的出现,闻倦缓缓站起身,将手里一叠资料甩在桌面。
“再说最后一次,澄清事实、公开道歉、退出娱乐圈,少一个就法院见。”
男人修长的手指被玻璃割伤,殷红血珠不断从伤口滚出,顺着垂落的指尖快速滑下,一滴一滴坠在纯白的瓷砖上。
“我倒要看看,”
“老子捧在手心都怕摔了的人,谁敢让他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