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也是,他跟夏见鲸玩得好,但跟陆载又同窗多年,夹在中间挺不好受的。他从前往后收卷子,最后收到陆载那儿,低声说:“陆载,你刚才……”
陆载看着他,眼神里跟往常一样平静,没一点变化。
两年前陆载在课堂上暴跳如雷,后来被开除后也没了联络,直到高中入学,两个人又有缘分到一个班,但陆载变了太多,每天活得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没有什么事能激起他的兴趣。
不管是之前碰到康祁,还是此时此刻,陆载都没什么反应,反而是秦南,皇上不急太监急。秦南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他叹了口气,“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陆载接过他手中的卷子,“给我吧,反正我正好去办公室。”
秦南收拾好书包,临走时候看夏见鲸还闷闷不乐,刘耀耀在一旁嘴笨的越说越让人上火。
他过去逗夏见鲸,在夏见鲸脑袋上抓了一把,“鲸仔,哥们儿我就不陪你了,等会儿你好好感受一下咱老班的春风化雨!”
“快滚吧你。”夏见抬脚就踹,又推推刘耀耀,“我真没事儿,你也赶紧回家吧。”
刘耀耀点点头,也拎着书包走了。
本身这件事夏见鲸没觉得有什么,原本就跟陆载没有关系,如果班主任真要追究,他也会爽快地把所有责任全揽下来。可刚才陆载招呼都不打直接投敌,这种被背叛的感觉太让人窝火了,就像战场上被战友从背后捅了一刀,心里又难过又委屈。
班里人很快就走光了,夏见鲸磨叽到最后才往出走,陆载跟在他后面,两个人之间空了有一段距离。
班主任早就在办公室门口候着了,一见他晃过来,直接拽着他书包带把他拎进了屋,陆载跟在后面一起进来,顺手关住了门。
屋子里一共三个人,班主任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他和陆载并肩站着。
夏见鲸也想通了,本身就是自己有错在先,跟班主任硬碰硬没好下场。他两手交叠搭在腹部,显得低眉顺眼的,“对不起老班,我知道错了。”
“你适应的挺快的,这才第一次月考就学会作弊了,我看比人家上了十几年学的人一点都不差,”然而现在的班主任也成长了,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身子往后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俩,“陆载你呢,你是怎么回事儿,你以为这是在帮他吗,这是在害他!”
夏见鲸低着头,斜眼看了一下陆载,陆载也恰好看过来。
夏见鲸心里咯噔一下,抢在陆载表态前说道:“老班,这和陆载没关系,他根本没答应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一定改过自新,绝不再犯!”
“念在你第一次的份儿上,这事咱们可以翻篇,下不为例。”班主任叹了口气,“但是教不严师之惰,你的语文不能一直这么得过且过吧。眼看这学期末就要分科了,你就算准备学理科也不可能绕过语文啊。”
夏见鲸说:“这个您放心,我已经开始从头补起了。”
班主任显然不信他,“你自己背?”
夏见鲸正想要怎么说,陆载却开口了,“我带着他背,他进步很大。”
夏见鲸不可思议地望着陆载,完全没想到对方会帮自己说话,可这点恩惠安抚不了他,他依然觉得生气。
陆载话说到这里,班主任也不好继续揪着不放,她把纸条还给夏见鲸,“既然这样,我就不插手了,你平时多跟陆载学学,你要有他十分之一的踏实,我能少操多少心。”
“我保证,”夏见鲸三指并拢,指天发誓,“我一定会迎头赶上的。”
班主任又数落了两句,抬头看天色挺晚了,就让他们赶紧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得到恩赦后,夏见鲸跟脚底抹油似的就往外跑,陆载跟班主任道别,然后也跟了上去。
陆载跟夏见鲸不同路,夏见鲸住在学校的家属院,一般走足球场旁边的小门回J大校区,不用出学校大门,而他要去坐地铁,平时偶尔同行,也是到教学楼下就分道扬镳。
今天一出办公室夏见鲸就没影了,陆载在后面慢慢走。
陆载认为,夏见鲸这次恐怕是真生气了,或许以后都不打算理他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陆载想,不理就不理吧,反正他们俩也没多熟,点头之交罢了。他感情上有些复杂,他承认自己是利己主义者,他急于摆脱大家的目光,根本没考虑夏见鲸,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可一想到当时夏见鲸的眼神,他却有些于心不忍。
陆载走到楼下,却意外地发现夏见鲸竟然靠在墙上等他。
见陆载过来,夏见鲸抬头挥了挥手。他刚才也是堵着气,下楼的时候还在骂陆载是个王八蛋白眼狼,他每一步都用劲跺地,像是把楼梯当成了陆载在发泄,整栋楼的声控灯都被他跺亮了。
他走到楼下,冷风一吹,又莫名心软了。他觉得陆载也很无辜,考了一天试不说,平白无故还得陪他饿着肚子挨骂,而且刚才在办公室还帮他说话。
这么一想,他就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夏见鲸说:“我没想到害你也被骂,对不起。”
陆载感到讶异,按理来说他都以为他们俩从此要冤家路窄,老死不相往来了,可夏见鲸又一次先低头,他完全摸不清对方的底线在哪里,怎么好像永远不会真闹到翻脸一样。
陆载不知道自己该说没关系,还是也跟夏见鲸道个歉,他索性冲夏见鲸伸出手,“你哪道题不会?”
夏见鲸愣了一下,把已经被揉成团的纸条放在陆载手心,笑了,语气里带着委屈,“好多都不会,古诗词一句没写上。”
陆载把纸条摊展,上面写了好几个题号,最底下鬼画符一般地写着:小小读书郎,一句没写上,陆哥大好人,给我帮帮忙。
陆载没忍住,拿拳抵着唇,也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