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藟支支吾吾的一?句话,惊得?娇颜连手上的毛巾都掉了地,而黑黑自从葛藟讲故事开始,它就仿佛被点了穴一样定在了当场,到现在还是一动不动的。
生怕娇颜眼珠子掉出来的葛藟,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来滋润她已经冒烟的嗓子,索性眼一闭心一?横来了个痛快的,“肖一?平,他应该是卢心美仇人的孩子。”
“那……”娇颜用力眨巴了眨巴眼睛,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那冤有仇债有主,女鬼应该找肖一?平的爸爸妈妈才对啊!”
说完,娇颜就赶紧摆手,“也?不对,这都是千年前的旧仇了,和他们这一?世没有关系。”
葛藟垂头丧气地点头附和着:“是啊,谁说不是呢,可是人有的时候很复杂的,鬼也是人变的,一?样复杂,讲不通道理?。”
葛藟无心的一?句话,就叫娇颜想起了今天在海上的事儿,脸立刻就垮了下来。
“葛藟,你是不是,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女鬼是来要肖一?平命的?”
娇颜问得有些急促,她多希望葛藟说不是啊。
可是葛藟点了头。
娇颜的背立刻弯了下去,片刻之后,她又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葛藟,你是真的晕船么?”
葛藟似乎没想到娇颜会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脸就白了。
在娇颜的注视之下,葛藟举起右手盯着娇颜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以天门派列尊名义起誓,我葛藟自幼恐水,上船就晕,若有不实,天打雷劈!”
听她这么?说,娇颜点了点头,站起来出去了。
“你去哪儿?”
“出去转转。”
娇颜迷迷瞪瞪地出了酒店,等到海水拍在了她的腿上,娇颜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小岛的边缘,而手里还握着给?肖一?平降温的毛巾。
海水有一?下没一下的拍在娇颜腿上,调皮又清凉,一?点都没有白天时的狠厉。
娇颜向后退了几步,坐在了沙滩上,看着黑茫茫的大海发起了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知道心里很乱,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儿太多了,娇颜头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原来人真的很复杂,就像东长老说的,狐族虽然能成精能长寿,可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人类。
娇颜突然有些想家了。
可是一平,还有岛上那些走不了的人该怎么办呢。
娇颜发现她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娇颜看到了海平面上有一?个人影渐渐清晰了起来。
“头人,卢夫人出海去了,要不要拦下来?”
卢心美的一?举一动自然有人汇报给暗渊头人听。
“无妨,随她去。”
“可是头人,她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可怎么办?”桑奇可从来没有信任过卢心美。
“呵,我还怕她不说呢!”
暗渊头人丝毫不在乎这个,他一?直觉得?卢心美身体里还有一?道枷锁,在封闭着卢心美的内心,若非如此,他怎么总是感觉无法完全控制住卢心美呢。想到每次卢心美受了刺激就总能激发出大量的怨气来滋润族人,头人就巴不得?卢心美去发狂。
再说,他现在满心满意的都是该如何同时放净了肖一?平和娇颜的血,好叫他恢复本身,对于卢心美他倒是并没有太上心。
对于手下人的来报,头人不过是丢下一?句继续看着,别叫卢心美伤了娇颜,就挥了挥手把人轰了出去。
就这一?会工夫,卢心美就走出了海面,站在了娇颜不远处的沙滩上,只是此时的她虽然眼前一?直有些混沌的画面,可是脑子里那些叫嚣着杀人报仇的声音仍在困扰着她,叫她辗转反侧。
娇颜看着那个歪着头发呆的人,拍了拍身边的沙滩。
“卢心美,我们聊聊吧。”
“心美……”卢心美听着这个好久没人叫过的名字,脑海深处的记忆像是海底的沙石,渐渐翻起。
那里有祖父唤着自己吃圆子时的甜,也?有母亲给自己盖红盖头时的羞,还有,还有那个人夸自己人美心也?美时的满心欢喜。
“我是,卢心美。”
“嗯,我知道啊,我还知道你是有怨气的鬼。”
卢心美好久没和人说过话了,在和暗渊族人相处的日子里,她鲜少动嘴,只要她想什么?,暗渊族人就知道了,所以等真的一?张嘴,卢心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像是生了锈,剌耳朵。
“怨气,我有,我要我的心!”
娇颜没感觉出来卢心美的恶意,一?时虎气就上来了,居然动起了了解内情的心思。
“你有怨气为什么?现在才要报仇呢?”
“报仇……”卢心美还是钝钝的,她得从混乱的脑子里寻找到藏在记忆深处的答案,“我没有心,我找我的心。”
“你说话不算数,不算数!你答应我七生七世死生不复相见的,你答应我的!”
卢心美突然暴起,扑打着水面控诉。
“我答应什么?了?”娇颜一?头雾水。
紧接着她却明白了,“谁答应了你?”
“仙人!仙人答应我的,只要我乖乖喝了符水,他就帮我惩罚那对恶人,帮我报仇!仙人答应我的!”卢心美指着虚空边回忆边说。
其实娇颜还有一?点想不明白:“可是肖家人不是被雷劈了么?,你还报什么?仇。”
说起天雷,卢心美稍微安静了些,她歪着头,想起了自己还是人的那个时候。
“其实我不怨的,是我识人不明才被害了性命,我不怨的。”
卢心美眨着眼睛仿佛看到了那个才刚刚二十出头就穿着土色衣裙的自己。那时候刚刚出孝就知道夫君有了新人,卢心美心里酸过,苦过,却没有怨过,大抵那时候她真的爱着那个人吧。
直到有一?天那人说是他有了孩儿,可那孩儿居然与自己八字相冲,为了夫君的骨血,她也是顺从的避出了老宅,就连父母和身边用得惯的下人都一并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