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贝地耶伯爵的庄园。”谈宴在他身边,跟随着他的引领下向面前那座中世纪风格的城堡走去,“原来你是伯爵的小公子。”
安归坦然承认:“阿宴都知道了啊。”
“是你约我在这里,我才提前打听了一下,然后猜到的。”谈宴道,“虽然不太知道具体都发生了什?么,但这次谈判还是要谢谢你和你父亲。瑞典是第一个归还中国文物的国家。”
安归摇了摇头:“我和我父亲并没有?做什?么。是中国自己越来越强大,才在这样的谈判里有?了越来越强的话语权。况且,这本就是你们的东西。”
说着,他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碧色眼眸微微弯起:“我相信,以后会有?更多流落在外的文物被归还给中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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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里移栽了许多来自其他国家的植物,将整座城堡掩映在葱茏茂盛的绿意之中。碧绿的藤蔓爬上古旧的石头外墙,入口处隐约还能够闻到清淡的玫瑰香气。
大概是安归遣散了城堡中的侍者,偌大的花园中一片静谧。他邀请她在花园的亭中坐下,动手替她沏茶。
时值五月,花园中种?着大片大片盛开?的玫瑰花,像一场猩红的大火,铺天盖地地将两人卷入其中,烧得人眼花缭乱,销魂蚀骨。
身着传统宫廷礼服的金发青年亲自将新鲜烤制的点心端到她面前。谈宴的目光被他颈前花边缎带扣住的领饰吸引去了目光,饶有兴趣地盯着看了半晌。
“后来,我在新疆的那处古城遗址里还发现了这个。”
安归向她摊开?手掌,掌心躺着几片早已枯萎、甚至可以称得上的标本的深红色玫瑰花瓣。
“大约也?是那个古城遗留下来的东西吧?”他笑了笑,“不过没有人把它们当做文物。他们的目光都在那些竹简上,于是我就把它们带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写下情书的楼兰君王,也?为他的爱人种?了一片玫瑰花园。”
“你之前同我说,文物和人是有缘分的。”安归轻轻道,“阿宴,我也?觉得似乎是这样。但那块双层方木板不是我一个人发现的,若是说起缘分,它同你也?是有缘分的。”
“你一定?察觉到了吧。”他抬起眼,碧色的眼眸注视着她,“我爱你,在考察团里时就已经如此。那时我们一起发现了一封情书,可能是命运的旨意。现在,我也?向你表明我的心意。”
谈宴与他对视了半晌,放在膝上的手攥紧了裙角,而后又松开。这半晌里,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安归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复。
她的心跳终于平复下来,道:“在考察团,我们才认识十几天而已……”
“大约是一见钟情吧。”安归笑了起来,“你或许不信,从见到你第一面起,我就觉得自己从前一定?见过你——可是在那之前我从未去过中国,你也?从未到过欧洲。我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你,待在你的身边,只要看到你,就会变得开?心。”
“我信的。”谈宴忽然道,片刻后,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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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相信他呢?
相信这个与她仅有?过几面之缘的异国青年,相信那不是他为了哄骗她而编造的花言巧语?
大约是因为,她自己也?有?同样的感受。
谈宴并不愚钝,也?从不会逃避自己的感情。即便相处的时日不多,面对安归的示好,她也会发自内心地觉得欣喜和甜蜜;在与他共同未知的沙暴时,自己只因为那一句情急之下从他口中喊出的“阿宴”而奇迹般地感到心安。
甚至默默同他书信往来一年多,远隔重洋,她都没有?想过放弃。
她知道自己爱他。
书信慢,车马也?慢,不过若一生只用来爱一个人,也?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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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下,她的国家还需要她,她还不能任性地选择就此留在瑞典,留在他的这座城堡里,或是同他一起放下一切游历各国。
谈宴站起身来,将手放在青年握有玫瑰花瓣的那只手上,牵住他,垂下眼睫,轻轻说道:“再等等我,等等我,安归。等我们下次重逢,我们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