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姐放心,我手没折腿没断,就脸上看着惨而已,没事。”周鹏咧嘴一笑,挤到眼角的那块淤青,登时抽了口凉气,“哎,就是疼,这两天跟个面瘫似的得了。”
“没事就好。”阮念知道他上次被李辉打也是装晕蒙混过去的,这会儿还能活蹦乱跳跟着他们走这么快,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只不过,“你别这样叫我了,很……奇怪的。”
周鹏摆手:“哪里奇怪,这么叫多有气势啊,舟哥你说是吧?”
蒋逸舟插着兜不说话,低头玩手机,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没兴趣回答他这种智障问题。
“真的奇怪……”她一高中生又不出去混社会,要什么气势呀,还是拒绝,“你叫我名字就好了。”
“那行那行,叫名字。”周鹏嘻嘻一笑,就不勉强她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随叫随到,半点儿不耽搁。”
这话阮念不知道要怎么接了,本来这事儿也不算她的功劳,怎么莫名其妙就收了个小弟似的……只当周鹏是开玩笑的,没说好与不好,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
周鹏这人话非常多,之前因为怂压制了他的天性,现在可算是彻底解放了,从车站一直说到下车,期间蒋逸舟不耐烦地瞪了他两次,第二次的时候周鹏默默挪到了阮念的另一边,蒋逸舟则戴上耳机看视频。
阮念倒没有觉得烦,原本预想中的尴尬场面没有出现,让她松了口气。
她不是个擅长找话题聊天的人,所以反而觉得周鹏这样自说自话的挺好,起码这车程不显得太过尴尬,她只要偶尔应一下表示自己有在听就好了。
而且……
阮念用余光悄悄瞄了眼旁边的蒋逸舟,后者单手扣着吊环,手机屏幕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加深了本就十分好看的五官线条。
看手机的时候半垂着眼,像平常刚睡醒的模样,懒懒的,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眼睫毛很长,微抿的唇角似乎扬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不太明显,要很仔细看才能发现。
他好像很少笑,经常是那种随意扯着嘴角的假笑,或者略带嘲讽,反正能看出来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像这样小得几乎能忽略不计的笑意,看起来却要真挚得多。
……也帅得多。
“阮念,阮念?”
阮念收回那点儿快扩张成全光的余光,转回周鹏那边,继续听他磕叨。
正值高峰期的马路一直堵车,三个站的距离硬生生拖成了十三个站的时间,好不容易等到下车了,周鹏才恋恋不舍地把没说完的话题咽回去,跟他们道别。
他家方向跟阮念是相反的,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最后才狠下心埋头快步走了,没再看她。
大概是在她面前出了两次丑,无力保护甚至还连累了她,所以觉得,没脸再喜欢下去了?
难怪刚才周鹏在车上说话那么放得开,先前的小心翼翼都没了影儿,看她的眼神也没再躲躲闪闪的……
“还跟着我?”
阮念边想边往前走,猝不及防撞上了前面人的背,抬头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时,还茫然地“啊”了一声。
“……问你是不是打算跟到我家。”
耳机已经扯下来了,一长一短地挂在蒋逸舟的脖子上,他往后偏头看着阮念,还一脸呆愣愣的表情,以为她是犯懵跟着自己走错路了。
“啊,不是。”阮念往后退了退,然后抬手往某个方向指去,“我家在那个小区,就这一条路能走啊。”
蒋逸舟顺着她手看了一眼,嘴角微抽,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呵,还真是跟到家了。”
什……什么?
他也住在那个小区吗?
没等阮念琢磨透他话里是几个意思,前面的人突然再次停住脚步,而她因为走神,也再次撞上了他的背。
……这人长得真结实,她鼻子都撞疼了。
“念念,回来啦。”
往前几米就到包子铺了,阮念听见外婆叫了她一声,估计是刚走过来就看见她了,摸着鼻子从蒋逸舟后面出来朝外婆扬了扬手,正要回应时,另一道气沉丹田的女高音骤然压过了她——
“舟舟!”
舟、舟舟?
……是在叫蒋逸舟吗?
“操。”
他低低的声音透着不爽,但显然是压着没发作,阮念感觉身旁的人身体一僵,再转头看看他脸色,本来还不想笑的,看完顿时有点儿憋不住。
冷酷暴躁动不动就打架凶人的蒋逸舟……居然也会有吃瘪的时候???
太难得了。
简直是惊天秘闻。
要不是时机不太合适,她都想立刻发微信给苏棠分享这一重大发现了。
……咳咳。
为免真的笑出声,阮念赶紧把目光从他那张表情一言难尽的黑脸上挪开,落在不远处那位女高音身上。
嗯?是之前见过的蒋阿姨?
蒋静刚从菜市场回来的,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正站在包子铺前等小芳姐打包,见侄子还站着不动,声音又提高了半个八度:“怎么,见到我还不乐意了?赶紧过来帮忙拎东西!舟……”
“知道了!”
蒋逸舟抽着嘴角回吼了一句,迈开长腿大步走过去,把袋子都接到自己手里,外加一袋刚打包好的两盒包子,阮念在后头小跑过来,一路都是憋着笑的,没敢再看他什么表情了,跟蒋阿姨问了好,直接进店里叫了声外婆。
“箐姨,这就是我侄子逸舟,刚跟您提到过的,”蒋静笑着跟外婆介绍他,语气温和,仿佛刚才那声惊天动地的……不是她叫的一样,顺道冲小姑娘点点头,“我就说这俩孩子认识吧,还一块儿回家了呢,是不是同班?”
哦,原来是侄子。
难怪第一次见蒋阿姨就觉得面熟,蒋逸舟的长相应该大部分随了他妈妈,和蒋阿姨自然也会有几分相似。
蒋逸舟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站着,不知是气闷还是懒得说话,反正没有开口的意思,阮念只好道:“是同班,在车站刚好碰到了,就一起回来。”
她不清楚蒋逸舟回来路上有没有跟家里人报备过那件事,而且外婆在场,她不想多说什么,给了一个避重就轻的回答。
可她避重就轻了,不知情的老人家却免不了关心两句,外婆眯着老花眼上下打量,担心地“哎哟”一声:“这孩子的手怎么伤了?是不是被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