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消失了。
潘远东疯了似的去?找他。
他其实是知道,是秦牧铮家?的那个?宝贝,将他的宝贝弄走了。
可是没有证据,没有借口,潘远东除了跑去?当着秦牧铮的面质问了他一次,就再?也没办法逼问他了。
秦牧铮不会?允许他那样对待他的宝贝。
而潘远东自己也知道,乔洛是不会?说出真相?的。
温扬帆没有见过他带给温凉的伤,乔洛却是见过的。乔洛见过他弄伤温凉的模样,也见过温凉抑郁的样子,所以温扬帆或许会?责怪温凉不够坚强,太过懦弱,可是乔洛却会?站起来,帮着温凉走出去?。
现在?乔洛身后不只有秦牧铮,还有了纪家?,乔洛就更不会?妥协了。他只会?按照对温凉好的那个?方向去?做。
所以,潘远东很清楚,他不能依靠乔洛去?找温凉,更不能依靠把乔洛当成眼珠子的秦牧铮,也不能依靠一心想要他娶妻生子的潘家?,他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
所以,他出手了。
订婚,然后宣布温凉若三年内不肯回?来,那么?他便烧了温扬帆的画。
他那么?坏,那么?心狠,他就不信不会?将温凉逼回?来。
果然的,温凉回?来了。
温扬帆会?责怪温凉,温凉却不会?去?怪自己的父亲。他甚至还要担忧温扬帆的画,是不是真的会?被旁人毁掉。
温凉回?来了,身边还带了一个?少年。一个?虎视眈眈,像是护食一样护着温凉的少年——乔翼。
可是那又如何呢?
就算乔翼对温凉有什么?想法,就算乔洛的那个?小舅舅对温凉又有什么?期待,温凉不还是回?到?他的身边了么??
潘远东欣喜着,彷徨着,重新将温凉禁.锢在?了他的身边。然后他发?现,温凉仿佛已经不需要他的禁.锢了。
因为温凉除了乔洛那里,还有偶尔的写生,去?见乔翼,去?墓园,他已经完全不出门了。
温凉只呆在?画室里作画。
仿佛要将他这几年在?外面看过的风景全都画在?纸上。
潘远东默默地看着。
几个?月之后,他终于鼓起了勇气,对温凉说,想陪温凉一起出去?走走,随便去?哪里都行。
“只要你喜欢,去?哪都好。”潘远东这样说着,紧张的看着温凉。
温凉却一直盯着画板,随意的摇头道:“不了。我前几年去?过不少地方,然后把那里的景象都印在?脑袋里了,不用再?去?看了。我要作画了,你……可以先离开下么??”
潘远东沉默了一会?,独自离开了。
他呆呆的坐在?客厅里,很久之后,温凉从画室里出来,出声唤他,他才清醒了过来。
这个?晚上,潘远东在?温凉洗澡的时?候闯了进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做了。温凉被吓了一跳,然后就温顺的像是他们之间的每一次一样。
潘远东每天都在?很认真的观察着温凉,然后他终于做了一个?决定?。他知道温凉大约也有什么?计划,他只期望,在?温凉的计划出现之前,他的计划,能比温凉更早。
他像是洗脑似的,每天都抱着温凉,对温凉说:“我们以后好好地。我会?好好地待你。”
温凉或许信,或许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可是潘远东还是每天都在?重复着,他已经学着在?改了,他期望温凉能喜欢上自己,哪怕是只有一点?,潘远东也愿意为之付诸一切。
然而温凉依旧是温顺着。
就如同潘远东曾经要求的那样,微微笑着,不反抗,不拒绝,就这么?温顺乖巧的承受着他给他的一切。好的,不好的,他都一一接受着。
潘远东从没有想到?过,他亲手将温凉调.教成这样,可是竟然也有那么?一天,他会?被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人,险些逼疯。
“我想……我大概要放手了。”潘远东坐在?秦牧铮家?的沙发?上,喃喃道,“我应该要放手了。他那么?不喜欢我,他和我在?一起那么?的不快乐。我总该换个?法子,或许换个?法子,我们重新开始,他大约就会?喜欢上我了。”
秦牧铮沉默以对。
潘远东想,秦牧铮大概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既讨好乔洛,又不给乔洛离开的机会?罢。他问秦牧铮,真是白问了。
只是他真的决定?放手的时?候,却赧然发?现,晚了。他只迟了一晚,就那么?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温凉就已经死了。
潘远东甚至没有见到?温凉的尸体,见到?温凉尸体的人,是他的母亲。
潘远东不知所措的赶了过去?,却只得到?了温凉的遗书里,唯一提及他的一句话。
“他说,他想让你活着,长命百岁,孤独终老,永失所爱。”
永失所爱……
温凉死了,他可不就是永失所爱了么??
既然温凉想让他难过,那么?他就好好地活着,享受这孤独带给他的痛苦。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
潘远东忽然发?现,他似乎做不到?对温凉的承诺了。
温凉要他好好活着,享受这百年孤独,可是他却不可抑制的思念着温凉。他甚至想要死掉。他不知道死了以后,是不是还真的有魂魄,有地府,他会?不会?再?次见到?他的温凉。他只知道,如果他还活着,他就见不到?他的温凉。
这种念头疯狂的折磨着他。
潘远东觉得自己就要疯了。
他甚至有些明白,温凉抑郁时?的想法了,太痛苦了,痛苦的他想要忘记这里的一切,忘记身份,忘记地位,心中只记得温凉一个?人就足够了。
所有人都不喜欢他和温凉在?一起。
那他就把那些所有人忘记了好了。
他只需要记得温凉。
只有温凉。
很快的,潘远东一一将事情安排好,将温凉的画送给了乔洛,他知道乔洛一定?不会?让那些画蒙尘的。再?将父母安排好——这其实是多此一举,可是他还是给父母留下了一笔钱,总算是他的孝心。
他还有两位兄长,他们比他更孝顺。
于是潘远东,就这么?离开了。
离开了这个?曾经有着温凉,以及那些无原因的阻止他和温凉在?一起的那些人的城市。
再?然后,潘远东有些记不得了。
好像是他被人打了。一群人,一哄而上,然后他被敲破了脑袋,奄奄一息。
他很想死。死了,大概就能见到?温凉了。
可是他又不能死。他不能死的。
他让温凉伤心了一辈子,他总该要完成温凉最后一个?心愿的。
他要活着,活着痛苦,偿还他曾经带给温凉的痛苦。他心中莫名的认为,只有这样,待他将来死了,温凉大约就愿意见他了。一报还一报,他还了那些债,温凉可能就不生气了。
于是他活了。
被一群人打成了重伤,却还是活了下来。
只是他发?现,他的脑袋好像出问题了。他的思维越发?清晰了,清晰的记着温凉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
不过他除了温凉,已经不愿意去?记其他的东西了。
吃饭,穿衣,那些都不如温凉重要。
与?其去?记那些,倒不如用那些时?间来回?忆他的温凉。
然后他听到?那些人说,他成了傻子,疯子,乞丐。
可是那又有什么?重要的?他发?现,他将温凉记得更清楚了,比脑袋没出问题前更清楚了。于是潘远东就满意的放任这个?结果了。
这样,挺好的。
傻就傻了,也没什么?的。他的回?忆里有温凉,那就足够了。
直到?秦牧铮和父母将他找回?家?,他依旧觉得,记得温凉就足够了。当然,他也记得秦牧铮和父母,只是不愿意去?和他们说话,也不愿意去?配合医生治病。
他总是想着,这样比之前过得都舒坦。干嘛要治病?
直到?有一天,他又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