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几个小时的演出,乔微直到快要结束时才下场喝了?一杯水。
“微微,你拉琴真的好棒!”化妆师俯身帮她补唇瓣上的唇釉,眼睛里闪着光亮。
连她这个平时不大听演出的人今天都被圈粉了?。
乔微只要挺拔站在台上,小提琴往锁骨上一搁,架势便出来了。叫人情不自禁觉得她无论穿什么衣服、上什么妆容,都不过是附属,生出她天生便是该站在那里、万丈光芒的感?觉来。
“谢谢。”
乔微冲她笑了?一下。刚从台上下来,她耳朵里嗡嗡的鸣叫还没散干净。
仰着头靠在椅子上,任凭化妆师在自己脸上动作。乔微的眼睛盯着化妆间天花板上的灯光,直到眼睛酸涩得再也睁不开时才放下眼帘。
“累吗?”化妆师轻声问道。
“不累。”
四肢酸软疲累,可是她的心跳却仍然飞快。
怦怦怦——
一声声提醒着?她,周遭的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
从离开音附那天起,她便再没有想过有一天,还会有那么多人在台下议论着?她的名字,为她欢呼,为她演奏鼓掌的时候。
“微微,时间快到了,准备好了吗?”化妆间门口有工作人员探出头来唤她。
“好了。”
乔微最后一次检查过音准,拿琴上台。
下一首曲子,是整晚演出唯一小提琴主奏的一首,也是她最喜欢的一首。
霍崤之以帕格尼尼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改编,混入其他流行元素。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去重新编排,乔微也是元旦前两天才?拿到了曲谱。
然而曲谱拿到手之后,她便再也不觉得等待漫长了。
与霍崤之深交之前,他在她心目中的印象,无非是个生活放纵、随心所欲的二世?祖。唯一的优点是精通吃喝玩儿乐。
然而到了今天,她倒是觉得,只要霍崤之能一直写出这么好的曲子,世?人又有什么不能原谅呢?
正如同音乐史上那些声名显赫的音乐家们,出众的才?华足以将他们品行上的瑕疵掩盖,无论什么都无法阻挡后世对他们优秀作品的追捧。
只可惜,即使拥有这样出众的天赋,霍崤之也从未认真地考虑过要在这条路上走出多远。在乔微看来,他的态度更像是在玩儿票,音乐在他心目中,并不占大部分比重。
和她以前的可望不可求相比,他这心态实?在有些遭人嫉妒。
曲子挺难,乔微只有两天时间练习,练习时,她甚至担心不能把它拉好,上台会给霍崤之丢人,然而等真正站在台上时,倒没这个顾虑了?。
台下坐着?的既没有音乐家,也没有乐评人,大部分听众甚至都没听过帕格尼尼。
没有人挑剔她的技巧与深度,她所需要做的,无非是放开自己,拉出点不一样的东西,让自己满意,让观众共鸣。
乔微平日畏冷,酒吧的温度比外面稍高,但依然是冷的。然而她今天只穿了?薄衫,却奇怪的半点也感?受不到寒意。
上一曲结束,她也终于回到舞台。
霍崤之感?受到身边的位置被填满,唇角立刻开心地翘起来。
“微微,你回来了。”
他刚唱完,嘴巴离麦克风不够远,鼻息还微喘着?,声音微沉充满磁性,性感得像是把钩子,挠人痒得要命。
他自以为低声的一唤,立刻传遍了?整场,台下的惊呼尖叫顿时此起彼伏涌动。
在乐迷眼中,他们主唱永远是骄傲叛逆的,桀骜与雅痞的综合体。
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有亲昵喊着?别的女人叠字的那一天?
连季圆都目不转睛好好打?量了霍崤之一番,“我们微微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酷的男人,我居然不知道!”
凌霖仗着?身高,往她跟前挪了挪,挡住视线。
季圆毫无察觉,还踮脚伸手去拽男友,“你让开点儿,我都看不到了。”
“看谁?是你男朋友还不够好看吗?”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凌霖抱起手来不动不摇,“上回逛街我就扫了别人一眼,你还威胁要把我眼珠子挖出来。”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季圆气冲冲瞪他一眼,终于收手站回来。
“不就是弹个吉他,我也会。”瞧女朋友生气,凌霖又安抚道?,“下次弹给你听。”
“得了?吧,我又不是没听过,你的弦乐器的天赋有限,人家弹的超帅的,好吗?”说到这里,季圆顿了顿,眼前一亮,“对啊,我去学键盘,微微弹吉他,到时候你就敲架子鼓,咱们也能组个摇滚乐队!”
……
霍崤之再抬起右手,全场便安静了?。
时间接近十二点,接下来将是整晚的最后一首曲子。
他往后退了?两步,将乔微让到中间。
台下全是静寂的黑,只有蓝色的一盏灯独照在乔微身上。
水一般的光随意倾泻在她的发丝、眼睛、鼻梁和肩膀。
乔微抬手,似是顿了?顿,片刻后才将下巴依偎在琴身,第一个音符终于流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