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看她:“你说是不是?”
这样炙热,突如其来的情绪叫佟樱一片茫然,她根本分不清楚,大公子是将她看成了那只喜欢极了的兔子,还是单喜欢她这个人。不过哪一点都是错的,她根本不能接受。
于是,她抱了最后一丝希冀,小声道:“大哥哥,是想你那只兔子了吗?”
那双怯生生的眼睛望过来,是个常人便会心软。可他不会。倒是她这幅娇蠢的小模样,实在讨了他的欢心,萧玦将她凌乱的发丝拢到脑后:“樱儿觉得呢?”
佟樱几乎屏住了呼吸,仔细想了片刻:“大哥哥,您若是想要兔子,我可以明日去家里捉几只,我家中是养兔子的。”她吸了吸鼻子,强装镇静:“大哥哥能放我下来了吗?”
她看着他那张近乎完美的脸,更坚定了决心:“大哥哥是个好人,也待我很好,京中有无数的女子都爱慕您。可我什么都不好…”
佟樱近乎语无伦次,慌乱的摆出事实,她像一个小玩意儿一般,被萧玦摆在膝头,丝毫没有注意到,萧玦已经将下巴靠在了她的肩头,闭上了眼。
她得不到回应,用力的推搡着他:“大公子…大哥哥…”
萧玦忽然睁开眼,伸手捂住了她的唇,波澜不惊道:“樱儿是想把人引过来吗?瞧瞧樱儿是怎么被我搂在怀里的?”
他叹了口气,忽然站起了身子,搂着她到了榻上:“我的乖,闭上嘴,让我安静待会儿。成吗?”
一挨到榻上,佟樱挣扎的更激烈,像被针扎了一样的爬起来,又被他按下去,她力气微不足道,红着的耳朵根儿烧到了脖子:“不行,不行!”
她的脑袋被按在他胸口前。萧玦的声音带了点懒:“你再闹,是想绑上手脚吗?”
他的声音平淡,却着实把佟樱吓到了,他能搂着她榻上,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于是不动弹了,默默的伏在他身上,掉着眼泪。
萧玦的胸口温热一片,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好孩子,怎么又哭上了呢?”
佟樱闭了闭眼,扭头不去看他,她竟哭的打着嗝:“我自知位卑言轻,不敢在府里说话,也不敢说些什么,大公子仗着权势,夜里来我屋子,我也什么都做不了…我讨厌你!我讨厌大公子…我什么都做不了…”
她哭着,模糊的泪眼朦胧又美丽,他却愈发高兴了,渐渐的摸着她肩后的头发,低声细语:“樱儿哭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佟樱似厌恶般的动了动身子,拗不蛮力,最终不动弹了,后来又哭,精疲力尽后睡着了,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萧玦将她抱了个满怀,也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
佟樱做了个梦,梦见她回家跟着母亲去山上捡蘑菇,山风很大,四周都起了浓雾,她什么都看不见,怀里的篓子掉在了地上,她无助的喊:“娘!”
“娘…你在哪儿…”
娘亲没有回应她,却不知道从哪里钻来一头黑豹,狰狞着盯着她,尖锐的指甲磨在石块上,发出刺耳的响声,佟樱无助的往后退,那黑豹纵身一跃,张开血盆大口把她吃进了嘴里。
“——啊!”
佟樱冷汗涔涔,从榻上惊坐起来,刺眼的光让她睁不开眼,原来她在屋子里,还好。想到昨夜的事,佟樱又猝然一惊,扭头一看,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小素端着水盆进来,沾湿了热水帕子,瞧见她醒了,笑道:“姑娘醒了?先来擦擦脸吧。”
佟樱迷惘的收回视线,撩开被子,穿上鞋:“小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以为姑娘起了呢,谁知道一看,您还睡得正香,我便没有叫您。”小素低头拧干帕子里的水,递给她。
见小素这样,佟樱悬着的一颗心稍稍落了下去,小素一定没有看见大公子在她房里。若是旁人瞧见了,指不定要说她水性杨花,勾搭主子…
佟樱的眼酸了酸,明明她不想的。
小素替佟樱梳头发。她的头发又直又长,柔柔的披在肩膀后头,脸上俏丽又温柔,从身后看,细腰盈盈不堪一握,小素悄悄红着脸,小声对佟樱说:“姑娘这样美,身子长的又好,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少爷。”
“你别乱说。”佟樱失神。
小素将长长的头发从头梳到尾:“我们都知道呢。姑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女伦常,不是天经地义么。奴婢瞧着二公子就很好。性子温和,生的俊朗,又会照顾人。和他相比,大公子兴趣太冷清,三公子又顽劣,要不,姑娘就从了二公子吧!”
佟樱心底苦涩,小素还不知道,她嘴里性子清冷的大公子,昨夜便是在这儿宿的。
若她知道了,怕是屋顶都能掀翻。
去请安时,佟樱得知老太太似乎受了风寒,免了小辈儿们的请礼。
夫人站在廊前。佟樱慢慢走过去:“夫人,老太太身子还好吗?”
夫人点了点头:“原是没什么大事的,只不过吹了风,一时间就头昏脑胀的。”
夫人对面是柳姨娘,两人似乎谈到了什么不好的话题,气氛有些不对劲。
佟樱也没有多留心,许多事都没她插手的份儿。等到晚上,府上来了客人,是萧家的表亲,将军之妹,宏山夫人。宏山夫人家中的小姐刘巧淑也随着拜年来了。
刘巧淑和佟樱年纪相仿,不过脸圆圆的,满身都是书卷气,佟樱笑着与二人打招呼。
老太太夸道:“巧淑生的又俊俏了,听说你的女学考过了?”
刘巧面上羞涩的点了点头:“是。”
“这孩子,从小就聪明。”
萧紫拿帕子捂着嘴,皮笑肉不笑着:“表姐自然聪明,从小便读那么多的书。”
她眼睛一转:“表姐左顾右盼的,是在找大哥哥吧!”
刘巧淑看了萧紫一眼,片刻才收回目光:“表妹这是哪里的话。一年未见,我自然是谁都想见的。我瞧着表妹…”
她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倒是长胖了不少。”
萧紫刚要开口,宏山夫人便说:“你妹妹生的丰润,是身上的福气。要我说,你们家的孩子都聪明,尤其是玦儿,听说他早就已经面过圣了吧?同龄的孩子,从没进过宫的,还是玦儿省心。”
萧紫注意到,刘巧淑的一双耳朵慢慢红了。
她哼了声,挪到老太太旁边坐下,剥开了个橘子。
老太太道:“你表姐的女学都考过了,来年就看你的本事了。”
佟樱在角落慢慢的垂下眼。能考过女学,一定是即聪慧又会读书的人,她心里其实很羡慕,在乡下,能吃饱便足够了,并不会给女孩子读书的机会。
刘巧淑得了空,一双眼睛里带了些骄傲,上下打量着佟樱:“你读书考到几级了?”
佟樱摇了摇头,回她:“我资历浅薄,不能和小姐比。”
刘巧淑听母亲提起过佟樱的名字,只知道她是个有几分颜色的乡下女子。她稍微扯了扯嘴角,从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庞上移开。长的漂亮又如何?还不是嫁给庶子做妾的命。
佟樱今日穿着绣了边的短褂,葱白柔嫩的指尖放在膝头。她只是安静的听着,眼神柔顺,像是某种街边笼子里的小动物,刘巧淑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帕子上,一方洁白的帕子,上面绣着几只精致的红梅花。
她咳了咳:“这帕子你从哪间铺子得来的?”
佟樱见刘巧淑在打量她的手帕,便道:“这是我自己绣的。”
只见刘巧淑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妹妹的手倒很巧。”
她没有直接把话说出口,佟樱却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句话的第二层含义,她不自觉的动了动指尖:“表姐若喜欢,我便替您绣一副。”
刘巧淑小声笑了出来:“我倒是喜欢梨花。梨花一开,满枝头都是,分不清是雪还是花。”
佟樱只觉得这人奇怪,有什么话不直说,非得拐弯抹角的让人猜,她点了点头,把绣帕子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头。
话音刚落,萧紫便瞪了佟樱一眼,等离开了屋子,便拉住了佟樱的袖子:“不许你给她绣!她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刘巧淑:“你!”
萧紫一把将佟樱扯到了自己身后头:“怎的?难不成你想打我?佟樱在我家住,便是我妹妹,凭什么给你绣?”
这两位小姐都是府里的嫡女,从小是在蜜罐子里泡着长大的,千万宠爱在身上,犯了什么错,最多被敲打几句,从不做小伏低,想必以前便积怨已久。
刘巧淑笑了出来:“人家都说了出口,轮得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