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低效率的搜寻持续了一?夜,他的手指因在尸身上翻找而?被沾染了几寸厚的血泥,整个人从头到脚没?有一?处能下眼的。
可他顾不上了,他连疼都不知道,还能知道自己脏不脏?
一?等车厢的地段都了两遍,就是没?有梅子的身影。
无奈之下他扩大了搜索范围,最后在靠近树林的泥地上,他找到了梅子的灰色绒线衫。
“你醒啦?”桃香睁眼,看见?他盯着?天花板发呆,欢天喜地地冲出去喊,“医生!他醒了!他醒了!”
王晏生这次离缺胳膊断腿只差一?步,他运气好,跟爆炸源隔得?远,这才能全须全尾。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身体零件没?少,但皮开肉绽的折磨却半点没?少。
桃香刚见?他的时?候,以为他都被炸熟了,幸好西洋医生妙手回春,硬是舞刀弄剪将他一?身烂肉拾掇着?用药包了起来。
医生进来做了一?番检查,表示他恢复得?不错,之后按时?换药,好好休养就是了。
桃香千恩万谢送走医生,端了杯盐糖水,对?包裹成木乃伊的王晏生说:“疼不疼?”
王晏生的眼珠一?转,望向桃香:“我手上的绒线衫呢?”
桃香心中?一?梗:“那小妖精把你害成这样,你还惦记她??那天你要没?跟着?她?上那辆火车,你能出事吗!你……”
“绒线衫,难不成,”他的声音沙哑粗糙,“你扔了?”
桃香柳眉竖起:“是!我扔垃圾堆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床上的木乃伊猛地弹起,一?手抽掉针管,辗转腾挪着?扑下床,跌跌撞撞往前爬。
他一?大动,身上伤口?裂开,绷带上便一?圈圈晕出红花。
桃香看了他这个模样,又悲又痛,她?忍住鼻酸,从柜子底层掏出那件染了污泥的血色绒线衫,他被抬回来的时?候,手指都嵌进绒线衫里去了,还是医生用剪刀才把他们分开。
桃香将绒线衫扔给他:“看吧!看个够吧!下半辈子你就跟这破绒衫过吧!”她?跺着?脚躲进卫生间,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比不过一?个黄毛丫头。
她?咬着?嘴唇忍住眼泪,却听外面飘来阵阵呜咽。
她?打开门,就见?他带着?满背的红花将脸埋在绒线衫里哭泣。
桃香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再想到那黄毛丫头很可能已命丧黄泉,今后他最多只能睹物思人,再也没?法儿?追着?她?满世界跑,心就更软了。
她?走出去,蹲下身子,爱怜地安抚他。
闻着?绒线衫上的腥臭味,她?想,他爱得?真贱,当?然自己爱得?更贱。
或许爱情就是这样让人心甘情愿犯贱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