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狠，都咬出血了。
她瞪着他，见他起身要过来，连忙扭头往楼上跑。
她把他惹火了，她不敢再跟他呆一块了。
梅子和成?硕方的第一次谈判以失败告终。两个人，一个觉得对方王八蛋，一个觉得对方不讲理，转而愤愤分房睡下。
早上起来，梅子拖着俩青眼圈下楼一看，成?硕方已经不见了。一问王管家，才?知道他天没亮就坐着林司令的专列回天津去了。
梅子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连冷笑都没做一个。
味同嚼蜡地吃完早餐，她上楼装扮一番，拎着包下来说：“我要去看看那些女孩子，王叔你叫人把电话修一修吧。”
王管家劝她：“太太，昨晚城里放了一夜的炮，您肯定没睡好，何不再歇一歇呢？”
梅子谢了他的好意，笑道?：“不睡了，再睡都成傻子了。”
她傻乎乎睡觉的时候，那个女人或许正在欢迎去而复返的成?硕方呢，想到他们一家三口甜甜蜜蜜坐在一处吃早饭的场景，她怎么睡得下？
王管家的眼光不错，选的房子虽是中式宅院，但院里廊下各处的电灯和玻璃门窗，又处处透着现代美。
梅子跨过大大的门槛，迈步进去，绕过巨大的照壁，穿过几个回廊，才?进到住人的院落。
原来宅子里大小院落足有十几个，但柳院长带着这群女子住进来，不敢太过自由，只拣着一处中等大小的院落将四十个人全安顿了进去。
梅子踏进院子，正迎上柳院长带着众人做运动。
院中空地不大，密密麻麻被大大小小的女人挤满，她们跟着院长的指令摇头晃脑摆胳膊，梅子和满月靠在门口，看着怪有趣。
柳院长扭动身体时看见梅子，愣了一下要过来打招呼，梅子忙抬手道?：“你们继续，我随便看看。”
柳院长慌乱回头，快速结束后面的动作，抹抹额上不存在的汗跑到梅子身边：“太太，您怎么来了？”
梅子看看后面四散开的人群，若有所思地说：“怎么，住得还舒服吗？”
这话其实是废话，宅子里要什么有什么，厨房里甚至还有台电气冰箱，就算是总统夫人来住，都不会?不舒服。
院里每间房都住满了人，梅子知道没处落脚，干脆没进去，退出来走去前院堂屋，擦擦桌椅抚着衣服坐了下去。
柳院长陪着梅子坐着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小心地问：“太太，昨儿时间紧迫，我为着她们不流落街头，问也没问就住了进来。恰好今儿您来了，我大胆问问，您是为什么要花费许多钱财和精力免费收留她们呢？”
——因为想花钱，梅子掂量着这句话说出来要招人恨，便笑笑：“谁说我是免费收留你们的？”
柳院长愁苦的瘦脸更愁苦了，“那您是……”
梅子捏捏手指，问柳院长：“你们院里原本都是干什么的？”
“收留无力生?活的妇女，为她们提供短暂的学习休养之所，若有合适的工作岗位，便为她们引荐。”
梅子奇怪：“那报纸上说的发媳妇是怎么回事？”
柳院长气愤道：“这本来是双方自愿的事，我们院里只为男女双方牵个线，如果互相有意思，才?能成事。因为乔先生?来捐过一次款，后来他的过往被人在报上宣扬开，周围的地痞流氓们就认为院里的姑娘和胡同里的姑娘一样，都跑来嚷着让我给他们发个媳妇……”
梅子抿嘴，想了想说：“院长，如果我不管你们了，你们会怎样？”
柳院长脸色一白，“那只能是往火坑里跳了……”
梅子笑笑：“我这要也是个火坑怎么办？”
柳院长瞪圆不大的眼睛，结巴道：“太太……您也是女子……总不能害自己姐妹啊!”
梅子被她的模样逗得心情稍好，她深吸一口气，说：“你说得对，我也是女子，我不能害你们。”
“那您需要我们帮您做什么呢？”
梅子起身，走到门边，望着院里的雪松和不远处的翘檐，呼出胸中的冷气，转头冲柳院长笑道?：“咱们办个女子职业介绍所吧！”
柳院长一脸莫名，梅子却觉得自己主意挺好，她指示柳院长拿出笔记本记下自己的要求。
“你先回去，将大家按年龄分组，问清楚她们都想干什么工作，然后再来找我汇报，咱们再商量怎么帮她们找到心仪的工作。”梅子越想越觉得可行，“如果她们都顺利找到了工作，每个月的工资我可是要抽成的。”
柳院长从堂屋出来，脑子还晕乎乎的。
这位太太真不知是钱多没地儿花还是心地善良，居然肯花这么大笔钱做不知回报如何的生?意，原本的留养院是政府名下的慈善机关，这次因为社会?影响不好，说是暂时关闭，下次再开也不知会到何时去。
这种只吃钱不出钱的地方，旁人都巴不得离得远远的，这位太太可真不一般。
柳院长想着支票上的数字，坚持认为那位太太着急写错了，等下次见面，一定要把支票还给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