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熊妖的脚步声和饱嗝声的时候,躲在酒窖里的三只齐齐的打了个激灵,然后互相对视一眼,关凛和赵玄明倒是默契的从对方眼神里读出了“快走”的意思,但是郎延的眼神......
这蠢狼根本没有眼神,因为他脑袋上卡了个罐子,拔不出来了!
“诶!怎么弄不下来了?!”他还兀自在奇怪。他刚刚喝酒时能钻进去,怎么能拔不出来呢?
“你后我前!”时间紧迫,关凛飞快的吩咐。
不需要过多解释,仅仅是这笼统的四个字,赵玄明就明白了关凛的意思,他立刻跑到郎延身后,用嘴咬住狼尾巴,然后跟在前方抱住酒坛的关凛一起用力,往两头拽,试图将狼和罐子分离开。
结果还没用上劲,郎延就“嗷呜”的小声叫了起来:“痛痛痛!尾巴!尾巴要掉了!还有耳朵!耳朵卡住了!”
赵玄明连忙松了口,关凛则气的一爪子拍在罐子上,罐子传倒震荡,效果跟被盖在嗡鸣的大钟下差不多,给郎延拍的晕晕乎乎,咕噜一下倒在地上。
而熊妖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已经听到他拿钥匙开门的声音了!
“我去引开他!”电光火石间,赵玄明做了决定。
说完,他也不等关凛意见,直接趁着酒窖门被打开的一瞬,从门缝里飞扑了出去,他正好扑在熊妖身上,踩着熊妖宽大的肩背一跳,就飞窜了四五米。
熊妖被这扑出的黑影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大怒着吼叫了一声,就朝门外追赶去了。至于酒窖里剩下的两只,他完全没注意。
赵玄明诱敌成功,留在酒窖里的关凛也不敢耽搁,知道罐子一时拔不出来,就指挥着郎延跟自己走:“往右走,然后左拐!”
郎延撞在了墙上。
“往左往左,不对,太左了!往右回一点!”
郎延撞在了门上。
“前面直走!”
郎延没有再撞上东西了,但他滚下了台阶。
“台阶你都看不到,你瞎了吗?!”关凛怒了。
郎延也怒了:“我脑袋上卡着罐子,我哪来的眼睛看?!”
“还不都是你自己钻进去的!”关凛愤怒指责。
“还不是你说要偷酒喝我才陪你来的!”郎延同样愤怒回击。
“你是在怪我咯?!”关凛开始呲牙。
“本来就应该怪你!不是你起的头怎么会有现在!”郎延在罐子里呲牙。
赵玄明在外面绕了一圈,把熊妖骗走后,又悄悄跑回了酒窖,回来时本来以为关凛和郎延应该已经成功逃跑了,却在酒窖门口发现,正和橘色大猫抱成一团打架的......脑袋上卡着罐子的狼。
赵玄明:“......”
这两人打的连逃跑都忘了,在地上滚了一身泥,难分胜负。但关凛很快取得了上风,因为他发现了郎延的弱点,他每敲一下罐子,郎延都会晕乎一下。
关凛痛打狗头,像是敲鼓一样,把郎延敲的原地转圈圈。
关凛本已经稳操胜券,却不想异变陡生。郎延也意识到了罐子的弱点,但他同时也发现了,这是个克敌制胜的武器!
他后腿蓄力,然后瞄准关凛的方向,像是箭矢一样扑了出去,用卡在脑袋上的罐子重重的撞向关凛,威风的像是攻城的大锤。
关凛被撞的往后一跳,怒火再次浇油,正准备回击。而赵玄明也终于看不下去,准备出来阻止。
两人的动作却同时一顿,他们双双回头看向身后,是叉着腰,凶神恶煞的看着他们的熊妖。
要光是熊妖也就算了,关凛虽然暂时打不过对方,但也不怕对方,尤其他现在正是怒火中烧的状态,绝不会因为熊妖的出现而停止跟郎延的战斗。
可熊妖旁还有一个人,一个相较于熊妖魁梧高大的身形显得瘦小了些的女人。她很年轻,穿着戎装,身姿笔挺,虽为女性,眉宇间却有股不输于男性的英气。
她也没做什么表情,反正论气势肯定不如旁边的熊妖看起来吓人,但关凛一见到她,就立刻倒下了耳朵,团起了尾巴,看起来要多乖有多乖,跟刚才霸道又不讲理的样子判若两虎,简直像是一只大了点的猫咪。
她叫关冷,是关凛的姐姐。
关凛天不怕地不怕,生平只怕两样东西,其中之一就是关冷。赵玄明一见关冷来了,就知道他不用出手了,这架打不下去。
关凛这边是偃旗息鼓了,但脑袋卡着罐子的郎延对此全不知情,见关凛许久没有回击,只以为自己取得了全面胜利,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但他笑着笑着就发现了不对,他在空中扑腾着自己的四爪,奇怪道:“我怎么飞起来了?”
没人说话。
“诶?是谁在拎我后颈?!”
还是没人说话。
“谁那么卑鄙偷袭我,有种单......”
“哗啦”一声,质量过硬,磕碰了几十下都完好无损的罐子,在熊妖的爪尖轻轻一触下,碎了。
郎延的脑袋终于得以从罐子里解脱,然后就看到了面前拎着自己仿佛铁塔一般高大的狗熊,“单挑”的最后一个“挑”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场面静默的仿佛成了一幅画,好半晌之后,郎延对熊妖扯出一个笑脸,试图萌混过关。
那副谄媚的神情,即便是关凛现在想来,也忍不住发笑。可笑完了,环顾四周,空茫夜色中,只有他了。
无论是那三个□□离校的学生,还是郎延和赵玄明,亦或是关冷,都走了。
关凛的童年是安宁的,还有机会与朋友们胡闹玩耍,可也只有那段时间是安宁的,二十年的平静不过是因为天魔王在等待时机,从魔重现人间的那日起,人间就注定没有安宁。
成年之后,他们相继进入战场,也于那场死伤惨重的战役中,就此诀别。
若是共赴黄泉,倒也不寂寞,可偏偏,关凛活下来了,活在这个陌生的不再需要他的新世界里。
他孤零零的待在原地,借着夜色的掩藏,让耳朵耷拉了一会儿。
就一会儿,一小会儿。
一小会儿之后,关凛回了家,顾怀山的家。
家里静悄悄的,顾怀山睡的很熟,对关凛一来一回的事似乎全无所觉。
关凛走到客厅角落里的猫窝里趴好,准备睡觉。
角落临窗,残月的光华恰恰好从窗扇的缝隙里渗进客厅,落在关凛身上,照出一片冷清。
关凛团了团身体,心想前几天才秋分,今天就感觉有些冷了,气温降的真快。
虽然凭他这身厚实的皮毛,气温零下的寒冬腊月都不该觉得冷,但他还是将自己紧紧团了起来,像是个橘色的毛线球。
可还没真正团成球型,他的动作突然一顿,一双耳朵高高竖起,听着隔壁传来的动静。
是顾怀山的卧室,关凛听到了床铺翻动,以及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并且,很快,发出声音的人从卧室走到了客厅,他睡眼惺忪,迷迷蒙蒙的,也不开灯,就循着关凛那双黑夜里会发光的猫眼径直来到了关凛面前。
他蹲下身,开始跟关凛打商量:“我做了个噩梦,一个人睡有点怕,你跟我一起睡好不好?”
有猫陪着睡就不怕了吗?人类真奇怪。关凛心想。
他本该拒绝的,就像他之前那几次拒绝一样,毕竟他是一只守礼的妖怪。
可不知道是此刻的猫窝太冷,而顾怀山那充满着人气的卧室看起来特别温暖,还是顾怀山恳求的眼神太真诚,关凛“喵~”了一声,不情不愿的。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