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一些。”她说?。
祝鹤回侧首,看?到孟稻儿正小心翼翼地?避开脚下的花瓣。
可?是,路面上的花瓣铺得那么绵密,根本避无可?避。他看?她小脚抬起,却无处落脚,那模样?就?像这二月的春风,触得他的心头一阵阵地?温柔。
“这——”孟稻儿低着头,没发现祝鹤回正好好地?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爱意?。
“别?动!”
闻言,她忘记了抬起的右脚还悬在半空,只昂起头看?向祝鹤回。
接着,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拦腰抱起。
“大人、大人!”孟稻儿抑不住惊呼,“大人在做什么?!”她的心就?快要跃出胸膛了,那雪白的脸,瞬间变得如同墙头上初放的杏花一般娇粉。
“你还不明白?”
我该明白什么呢?孟稻儿愣住,不再言语。
有那么一瞬,她想就?此抛开过去?,只做现在的自己就?好,只要珍惜能够拥有的就?好。
然而,这种美好的期想在祝鹤回抱着她转到丰年街上的那一刻,在看?到城民正在围观他们的父母官大秀恩爱时,她挣扎着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后便戛然而止了。
帘州城民对祝鹤回夫妇的恩爱早已见惯不怪,可?是,当街横抱夫人这种举动还是刷新了他们的认知,此举虽惊世骇俗,可?他二人是那么坦荡,看?起来又是那么养眼?,于?是人们便忘了谴责,只剩下艳羡。
“大人为何总做这些让人议论的榜样??”
此前,在他们刚刚定亲过后不久,祝鹤回曾执意?与她共骑白马到姻缘树旁边的姻缘桥上挂同心锁,然后亲自将这喜讯散播到坊间。
后来,城里结亲的年轻人便效仿他们,定亲之后,但凡有能力?的,成亲之前都要共骑一马到缘桥挂同心锁,没有马的便携手而往……
“喜欢么?”祝鹤回不以为意?,他的反问中带着一丝邪恶,又充满了宠溺的感觉。
“喜、喜欢的。”孟稻儿忽然又变得像他们洞房的那一夜般手足无措起来。她不确定,这样?可?不可?以。
两个人傻傻而笑,他牵住她的手,继续往家的方向行去?。
进入府衙,到了后院池边已是掌灯时分。
祝鹤回转身对忍冬道?:“你先回去?。”
忍冬答了是,后抬头看?了看?孟稻儿,见她点头,便退了下去?。
该来的终是要来了。孟稻儿无端地?紧张起来。
“大人是要为昨日对我的误会致歉么?”她决定先下手为强,“其实,那种小事不必放在心上的。”
带着暖意?的晚风微微吹着,令人迷醉。
二人并肩沿铺着鹅卵石的小道?慢慢而行。
“误会!”祝鹤回的语气就?像在聊天,是那么平静,“真的是误会么?”
“就?是误会啊。”
“这么说?,”祝鹤回住了脚步,“上元节的时候,你在神像面前的祷告,你要继续将他放在心里的那个人并不是谭临沧?”
明明路上并无障拦,孟稻儿好似被狠狠地?绊了一跤,一阵趑趄,险将跌倒。
这个人!——她感到一阵无以言说?的后怕,那都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情了啊。“大人你——”
“我听?到了。”祝鹤回不想让她辩解,现在,他只想听?到实话。
当时,因为不知道?孟稻儿说?的是谁,他不得不按捺住心中的气愤和冲动,一直暗暗观察,几近一个月却都不见她再有异常,终不得要领。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那个人是谭临沧,可?又想,若是他,她有的是机会,不至于?。直到昨日在飞鱼台听?闻谭临沧将重要的信物给了她,他前思后想,一时忍不住才爆发了。
不料,昨天夜里,祝鹤回却听?到了令他更加窒息的话。
“对,不是谭临沧。”
“那是谁?”
祝鹤回的语气过于?平静,孟稻儿反而觉得更害怕,她知道?藏不住了。
“没没、没有谁。”如今,他对自己是一片赤诚,反观自己嫁他却另有目的,她不禁一阵心虚,“已经没有谁了,如今,我的心里只有大人一个。”
“既嫁了我,小孟心里还想放着谁?!”
祝鹤回逼上前,几乎要贴到她身上。
孟稻儿下意?识后退,却被身后的假山堵住。
他那双比渐渐弥起的夜色还要黑的眼?睛,是不是也已经将自己努力?隐藏到心底的一切也看?透了?她无路可?退,于?是下意?识地?伸手抓住身后的石块,祈祷着祝鹤回不要再咄咄相逼。
“我的心里只有大人一个。”她近乎哀求地?重复了一边。
祝鹤回的手猛地?越过孟稻儿的肩头,杵到假山上,“祝鹤回是谁?”他的语气,就?像是在下最后的通牒,好像只要她不老实交代,他就?要大开杀戒。
“那、那不是夫君你的名字么!”
“昨夜梦中,你唤的不是本官!”
孟稻儿这才意?识到,今早他面色骇人的缘由,一定是自己犯了那说?梦话的毛病,好死不死地?说?出了鹤哥哥。
“那、那我唤的是谁?”她知道?自己已经失去?理智、失去?思考的能力?,“我、我不知道?我唤的是谁。”他逼得太近了,那炙热的气息与其说?是一种危险,还不如说?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欲.望。
“选一个,”祝鹤回收回杵在假山上的手,捉住了她的下巴,“本官,还是他?”他那语气化作?一种难以抵挡的诱.惑。
眼?看?着他的吻就?将落下,孟稻儿推不开他,只好绝望地?闭上双眼?,可?是,她收不住眼?泪,她被他这幅可?怕的模样?吓到了。
“嘤……”她没忍住,哭出声。
“不准哭!我没死。”
孟稻儿的抽泣唤醒了祝鹤回残存的理智,他暴躁地?在石头上重重地?拍了一掌,然后丢下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隔着泪眼?,孟稻儿望着他那快速离去?的黑暗背影,猛地?想起来,多年以前,鹤哥哥被从?水里救出之后,奄奄一息的他对着哭个不停的她也曾说?过,“小孟,不准哭,我没死!”
他一定是鹤哥哥!如果以前只是犹犹豫豫的揣测,这一刻,孟稻儿忽然十分确定,他就?是他,一定是他!
她决定找他问个清楚明白,于?是急急忙忙地?擦去?泪水,朝祝鹤回消失的方向匆匆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