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末,不过是个未出门的闺阁小姐,竟然抛头露面做起生意来,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女人做主了,把个好端端的俊俏儿子撇在家里,什么也不管,只让傻读书。
不但妾室们打着主意,就连那些只能傻读书的公子们心里也多少有些不满,一个堂堂男子只能窝在书房读什么圣贤书,谈什么书中自有颜如玉,颜如玉在哪里?不过是那些穷酸腐儒的幻想。
倘若家无万两黄金,那颜如玉岂肯白白的屈就一文不值的书生?
主桌上也劝几杯烫热了的果子酒,夏末是功臣,自然被劝的最多,众人故意热闹的待她,其实是要叫她出丑。
夏末如何理会不得,她杯来杯往之间,毫无惧色。
夏老爷道:“好了,不要再喝了,再高兴也该有个限度,你们就放过末儿吧。”
这时,有个小子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夏老爷瞧见了,把人叫进来,道:“夏万,你不进来有什么话说?”
夏万请了安,笑道:“副桌上好些哥哥们要请齐管家一起喝酒,等他半天不见人来,叫小的过来请。”
夏老爷也带了几分笑意,“我不管这件事,齐瑄你自己理会。”
夏万怂恿道:“齐管家一起走一遭,不然我回不了话。”
齐瑄起身告辞出来,陪着夏万去副桌儿。副桌上坐了府里的许多小厮,还有西席柳知遇也在。
齐瑄见了他,似笑非笑。“柳公子也来了。”
柳知遇起身作揖道:“小生见过齐管家。”
齐瑄回了礼,与大家在一起吃饭喝酒。她酒量并不如何大,因此只是浅浅的喝上一点儿,这里的气氛,比较起屋里的主桌要轻松活泼许多,她翘起二郎腿,听夏万说笑话。
夏万不过十六七岁的一个小厮,长得眉清目秀。他老子是这里的大管家,老娘是女眷里的头目,夏大娘子。
是自小在府里长大的,也念过几年书。为人最是活泼可爱,而且最喜欢讲一些不三不四的笑话,给大家解闷儿。
夏万拿筷子敲了酒杯,道一声:“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我给大家说一段二小姐英勇斗强人的故事给大家下饭。”
众人哄笑,鼓掌道好。
这里男女两席,男女不同席。夏万就站在两席的空档处,说夏末如何了得,他从别人处打听了故事来,又不免添油加醋的说上一段。
府里的男女日常是很单调的,有了这等意外的‘冒险经历’,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且对夏末更是再三的敬佩。
夏万说到紧要处却不说了。“各位,我喉咙干了,哪位妹妹给斟酒一杯,我才好说的。”
女席里就有姑娘站起来,提了酒壶与他斟酒。夏万喝了一口,道:“好香,好,咱们接着说,刚才说到二小姐用计,兵分两路,要给贼人来个贴烧饼,两面夹攻……”
齐瑄就坐在柳知遇的旁边,见他听得出神,就拿话试探道:“柳公子见过我们二小姐没有?”
柳知遇回道:“不曾。今天是头一次听说她的故事,果真是马中赤兔,女中豪杰。”说话之间竟然十分向往,丝毫不掩饰对夏末的佩服。
齐瑄听的他话里似有遗憾,再三夸奖夏末的相貌,人品。“我们二小姐那是出脱的一个美人。”齐瑄把什么翩然惊鸿之类的形容词堆砌起来形容,她知道古人最好这些,“明眸皓齿,闭月羞花,形容我们二小姐都是欠缺的,她就是一个菩萨的心肠,济困爱老,实在是难得的一个佳人,更兼得把这府里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
齐瑄只捡夏末的许多好处说给柳知遇听,要叫他动了凡心。
柳知遇道:“可惜……”未曾谋面。只不过谋面又当如何?柳知遇顿时生出许多感慨,许多无奈,他家道要是还昌盛的时候,与哪家的小姐不是匹配,如今只身一人飘荡在江湖之中,只有身子是自己的,就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穷的只剩下两袖清风了,婚姻情爱之事,那是想也不敢想。
齐瑄笑道:“可惜什么?”
柳知遇喝了一口酒,“没什么。”
齐瑄却夸道:“我看你两人到是很合适,站在一起,郎才女貌。”
柳知遇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这个话说中了他的心事,面皮一阵晕红。口里却道:“齐管家谬赞了,这个话可不能乱说,二小姐是女儿家,没的叫那些王八蛋传出去,坏了她的名声。”
“你们男未婚,女未嫁。我说句登对的话怎么了?”
柳知遇只是摇头。“小生只是一介秀才,身无长技,现在又没一点儿功名,倘若有功名时,还好说,现在嘛……”他又摇头。
“这有什么打紧,公子高才府里的大家都是知道的,只等他日秋闱得中,又什么不能够的呢!”
“我两袖清风,上京去考的盘缠都没有,哪里还敢指望什么得中。”
齐瑄暗想:“你有男主光环,就算考不中也不要紧,反正你是入赘人家,人家难道还指望你光耀门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