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生活,平静恬淡,悠然适意。
自仁济医馆的叶小大夫独立坐堂起,时间又过去了半年有余,直到过完了十四岁这一年,五月才暗中松了口气。
自从重生以来,足足九年过去了,上一世的事情,恍如隔梦,在舅舅家生活的许多细节她已经记不清楚,唯有最后两年的经历,她难以忘记,所有细节仿佛历历在目,但她始终将那些阴暗记忆压在心底最深处,不愿去回想。
那已经是久远的过去了……
爹爹如今好好地做着叶大夫,受到瑞平镇上居民的尊敬。他与娘亲始终相敬相爱,虽有意见不同,却总是好言相商,有时对视一眼,或是寥寥数语,或是浅浅微笑,两人之间默契尽显。
爹爹的命运改变了,自己与娘亲的命运也改变了,她不会再次经历与亲人死别之苦,至少在他们安享晚年之前不会。
舅妈见爹爹发过一次脾气后,反倒变得客气了许多,见了他们一家也不再摆出脸色来,反而常常好声好气地加意客气。因为靠了爹娘出的主意和最初所借那些钱,舅舅家才能度过这一次大危机,只不过舅舅的生意虽然是维持下来了,却总是不够兴旺,这也是他性格使然,难以改变。
这一日,叶昊天出诊去了,五月一个人看着药铺。
其实小镇人口本不多,得病的更少,不是每天都有人来就诊。大多数时候五月都很闲,医书药典她早就都啃完了,无事时整理整理药材,对对帐。
程青莲见五月已经不小年纪,前两年便动了心思教她女红与烹饪。五月虽兴趣不大,却不愿让娘亲失望,就跟着娘学了起来。
要说烹饪,五月倒是还颇有天分,很快就把程青莲做家常菜的手艺学了个全,甚至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但是要论女红,那就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她所做的那些针线绣品,旁人一眼看去绝对是猜不出那是个什么物事的,只有问了她本人,才能恍然大悟,原来绣得是这个呀!
而且奇怪的是,五月金针学得好,绣花针却捏不好,刚学绣花时,常常扎了自己的手指。叶昊天见她每日指端都有新针孔,颇为心疼,便叫程青莲不要再教她绣花了。
程青莲平时所有事都顺着丈夫,唯有这件事却坚持不肯退让,这女红之事,事关女儿将来嫁人之后,能否入得了婆婆的眼,就算绣得不甚出色,至少也要过得过去才行。
叶昊天拗不过妻子,只得再也不管这事。五月本来不喜绣花,却反被叶昊天与程青莲之间的争执激起了好胜之心,下了决心一定要学好女红。
然而天分这事,半点也勉强不得。虽然练得多了,五月针法渐渐纯熟,不会再扎了自己手指,但她绣出来的绣品,依然不能入目。程青莲只得叹息一声,暗暗盼望将来的婆家不要太重视女红,让五月以厨艺博得婆家人的青睐吧。
所以这天五月坐在柜台后面,就是在绣手巾,图样是程青莲替她描好了的,但是她还没有绣上几针,丝线就纠缠打结,乱得根本解不开了。五月一气之下取了剪刀,把线剪断,再一根根拆了之前绣得线,却因用力过猛把手巾扯出几个小洞来了。
五月正在低头折腾手巾,却听门外有惶急声音传来:“叶大夫在吗?我家老爷子快不行了!”
“我爹出诊去了。”她抬头看去,见门外站的人神情焦急,这大冬天的,他却满头大汗,应该是从家里一路跑过来的,便又加了一句,“要不让我去看看?”
“好,好,好!”门外那人忙不迭点头,连声道,“有叶小大夫去也是一样的。”
五月一边收拾出诊所要用的工具,一边带上急救常用的药材:“你家老爷子是什么病?什么症状?”
“这我也说不清,老爷子生气过了头,一张脸涨得通红通红的,眼睛一翻就昏过去了!”
五月急于救人,朝后面的程青莲交待了一句,拎起医箱就去了隔壁,对铺子里的程青彦匆匆说道:“舅舅,有急病病人,麻烦你先看一下铺子,娘一会儿就出来,我先出诊去了。”说完就跟着那人走了。
程青彦出了自己铺子向五月走的方向伸头看了看,见两人连跑带走的已经去得远了。他走到隔壁药铺门口,不一会程青莲从药铺后面出来,见五月已经走得没了影,便问程青彦:“大哥,是哪一家人来找五月出诊?”
程青彦抓了抓头,疑惑地说:“我没看清楚,五月这丫头也没说去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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