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回了自己房间,躺了一小会儿,听见外面没了动静,知道爹娘应该也洗漱完毕,到了床上休息了。她就重新穿好衣裤,蹑手蹑脚地摸到他们门外,将耳朵轻贴门板,偷听里面的对话。爹爹果然在和娘亲商量白天发生的事情。
只听娘亲说道:“好在那小公子用轿子送你们回来,没有被张家知道我们住在哪里。“
爹爹却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住在南延县,还是顺道路过。哎,但是今天这一下撞见了我,他们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要是在附近多方打听,早晚会找到这里的。”
“天哥,不如我们先搬走,避开他们。”
“搬走又能搬去哪里?只怪我没用,除了看病什么也不会,这几年躲在乡下也没攒下什么积蓄,害得你跟我过苦日子……”
“天哥,别这么说,你一直待我很好,我没给叶家添上男丁,你从来就没有为此怨过我。家里的日子虽然过得贫寒,但却和乐安定,嫁给你我从来也没有后悔过。”
“青莲……”
“天哥,要不先去我哥哥那儿住几天?”
叶昊天闻言默然,他一想到那对夫妻,就有些不寒而栗。之前他求娶青莲的时候,上她娘家门送聘礼,这个大舅子嫌聘礼太少,当场就给他脸色看,舅嫂更是雪上加霜,在一边冷言冷语,说话难听之极。
其实他所送聘礼并不算少,与普通人家求聘之礼相当。只是因为叶昊天当时在附近乡里,医术已经小有名气,青莲的大哥本期望会收到更丰厚的聘礼,却不知叶昊天并未因有了名气而提高诊金,开药也只选对的,不选贵的,因此并无多少积蓄。
叶昊天本是面皮极薄之人,看到大舅子的神情已经感觉下不来台了,再听舅嫂的一番讽刺,白净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好在有老丈人解围,这才没让叶昊天当场愤然离去。可惜丈人和岳母早在几年前就先后离世了,青莲的近亲,只剩下这个大哥了。
五月等了许久,始终没听见爹爹说话,想着他们是不是说完了,正想要轻手轻脚地离开,却又听见娘亲叹气道:“我知道我那大哥是有些贪财,大嫂也……只是附近也没有其他亲戚可以投靠……”
“那就先去大哥家住些日子吧。青莲,其实我是怕你为难,我们这样拖家带口地住过去,毕竟是给他们添麻烦……”叶昊天没说出口的话是,那对夫妻绝对会嫌他们添麻烦。
然而他并无其他选择。家中积蓄不多,加上张家人会在附近寻找他,暂时不能抛头露面地外出行医,如果搬去人生地不熟的新地方,只出不进,怕是撑不过半年就会把银钱花光。去亲戚家暂住避祸应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做法。
程青莲柔声道:“天哥,我只怕你为难,我自己是没有关系的。”
“那就这样定下了,先去你大哥家住几天,再慢慢想法子。”
“嗯,天哥你走了一天的路,怕是累坏了,早些歇息吧。”
“今天回程是坐轿子,我一点不累,倒是你站在门口等了许久,怕是比我更累些,明天就要收拾东西准备动身了,早点睡吧。”
五月又等了一会儿,听房里再无说话声,便极慢地倒退两步,然后转身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房里。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默默想着爹娘刚才说的话。
还是要住到舅舅家去。
她那么努力,试图去改变上一世的命运,却像是一头被套在牛车上的牛,一旦想要离开大道,就会被驾车的人拉住鼻环上的牵绳,又拉回原来的老路上面。
回想起上一世在舅舅家度过的那些日子……她不由得捏紧了搁在胸口的双手,有些事,真的是命中注定,无法改变吗?
不知不觉她摸到了胸前那块白玉云月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它,玉佩带着她的体温,不再像刚戴上时那般冰凉沁骨,摸上去有些温润滑腻的感觉。她毕竟改变了一些事情,不是吗?最大的改变就是,爹爹还好好地活着,就算去了舅舅家,有爹爹在,舅妈也不敢太过苛待他们吧。
五月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在不知不觉间,握着玉佩沉入梦乡,脸上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
?
第二天清早,天还蒙蒙亮,五月就醒了。昨夜虽然她偷听爹娘说话很晚才睡,却睡得极好,一觉醒来时觉得浑身轻松无比、精力充沛。
推开门,她看到爹娘都已经不在房里,跑去厨房一看,娘亲在生火做早饭,再去爹爹的诊室兼书房看,爹爹正在忙碌地收拾他的医箱、药材等物事。
五月装作奇怪地样子,问道:“爹爹,你在做什么?为什么把药材都收起来了?昨天买了许多新药,不是该分好,放在这些小抽屉里面吗?”
叶昊天忙着收拾,也不回头,:“月丫头,爹爹现在忙,等一下再和你说,你先去厨房找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