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两刻多钟,五月想着时间差不多了,这里就该让爹爹发现钱袋不见了,从这里折返回去,到家已经是中午时分。今天就来不及再去南延县,只能改日再去了。她掏出手巾,往自己额上擦了擦,递还给叶昊天:“爹爹,月丫头用好了,还给你。”
叶昊天接过去,把手巾叠整齐之后,往怀中放去。五月盯着他的脸瞧,见他果然变了脸色,那只伸入衣襟里的手半天都没有拿出来。她装作不知,自顾自地往前走了几步,回头见他还站在原地发愣,心中有些不忍。
她知道爹爹平时一般收不足诊金,有时候还要倒贴药钱,所以他们家的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全靠娘亲的巧手,才能把极其寻常的食材做得美味,衣服稍有撕破磨损,娘亲也能缝得几乎看不出补过的痕迹。
而对于叶昊天来说,这个钱袋掉了,不仅仅意味着少了钱,还意味着接下来的两个多月中,会因为缺少药材而难以维持正常的看诊与治疗。他心中焦灼,皱着眉仔细回想之前一路过来的情景,从家中出发时,他还在胸前摸过,那钱袋好生生地放着。之后一路走来都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直到五月吵着休息,他掏出手巾给她擦嘴角的水渍,莫非就是那个时候掏出手巾把钱袋带出来,掉在了路上?
叶昊天想到这里,急急忙忙往回走,一边招呼五月:“月丫头,来,跟爹爹回去。”
五月喜滋滋地应了一声:“哎!”
叶昊天有些诧异地看看她,心想她怎么听见要回去这么高兴,之前不是还吵着要跟去县城的吗?只是他一心找回钱袋,也不再多想下去,一边急匆匆地走,一边低头看着路两边,希望能在路上找见那只浅蓝色的钱袋。
五月知道爹爹肯定找不到那只钱袋,因为就在她怀里放着呢。她伸手到胸前按了按,突然爹爹回头对她说话,把她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叫出声音来。
叶昊天想着小孩子眼尖,说不定能比他先找到,因此把事情告诉了五月:“月丫头,爹爹把钱袋弄丢了,是个浅蓝色,绣着黄色金鱼图案的小袋子,你在路上帮着爹爹一起找找,说不定是刚才拿东西的时候带出来了。”
五月心还怦怦地跳着,连忙对叶昊天点点头,接着就装作找东西的样子,低头左看右看。
父女俩一路找回了他们刚才休息过的地方,绕着那棵歪斜的大树又找了几圈,自然什么也找不到。叶昊天叹了口气,五月却是满心欢喜,猜测爹爹一定会说回家去吧。谁知叶昊天却抬头看了看日头高度,下定决心道:“月丫头,走吧,去县城。”
五月大吃一惊:“爹爹,钱袋不是不见了吗?那你现在去还怎么买药材呢?”
叶昊天皱着眉道:“那药铺的掌柜与爹爹相熟,料来向他赊一些药材,他不会不答应。这样就能继续看诊,等到下个月再去把药材钱付清即可。”
五月急道:“那他要是不肯赊账呢?”
叶昊天咬咬牙,摸出一块玉佩来:“那就先把这块玉佩拿去当了,等过几天再来赎回。”
这块玉佩色白如脂,温润透泽,形制特别,雕工细腻精湛。玉佩周围是一圈祥云,中央镂空,悬着一轮可以自由旋转的弯月。特别之处在于,这轮弯月并非后天镶进去的,而是与外面的祥云一起,由同一块玉雕刻出来,在弯月与祥云的连接处,镂空雕刻出可以旋转的枢轴。这枢轴精细之极,简直不像是人力可以雕刻得出来的。
五月瞧着爹爹掌心里这块玉佩,心里有些异样,这就是在她上一世,爹爹过世后,娘亲给她戴在脖子上的玉佩。在她稍大些之后,娘亲才告诉她,这块玉佩不知是从叶家哪一代开始传下来的,传长不传幼,传男不传女,只是因为到了叶昊天这一代,只留下五月一个女儿,才传给了她。
自打她回到六岁的身体里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它了,想不到和上一世一样,直到十岁之前,这块玉佩都由爹爹带着。
赎回典当物品时,还需另付高额的利息,实在是得不偿失。五月跟在叶昊天的身后走了数百步路,眼看着他是铁了心,即使典当玉佩也要去县城买回药材,她只得无奈地掏出钱袋,假装惊讶地叫道:“咦?那是什么?”
说着她几步奔到路边蹲下,侧转身体挡住叶昊天的视线,装作从草丛里捡起一样什么物事,其实手中一直握着钱袋。她满心苦涩,却要装出欣喜的样子,向身后的叶昊天展示她刚刚“捡到”的物事:“爹爹,钱袋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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