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维山走到尹千阳旁边坐下,茶几上的药箱摊开着,尹千阳脸上红一块青一块,两只手腕都缠着纱布,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儿和药味儿。
“我今天栽了……”尹千阳眼神空洞,撇撇嘴牵动五官,两道鼻血又缓缓流下。
“别说话了。”聂维山立刻拿纸巾给尹千阳擦拭干净,擦完轻轻堵上。聂颖宇还站在原地,想关心又怕越矩,小心翼翼地问:“姐,你胳膊怎么也受伤了?别的地方没事儿吧?”
尹千结小臂上抹了药,回答:“我就胳膊上蹭破点儿皮,没事儿。”
尹千阳低下头:“我姐抱我的时候被误伤的,都怪我冲动又不自量力。”聂维山抬手想摸摸尹千阳的脑袋以作安慰,但又怕碰着对方的伤处,便说:“你也不想的,以后改了就行,别难受了。”
尹千结也哄道:“主要因为你穿队服了,你们田径队不是和足球队有过节么,只能说今天倒霉,碰巧赶上了。”
“体校足球队干的?几个人?”聂维山轻轻拿下尹千阳鼻子里的纸,确认鼻血还流没流。
尹千阳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事发过程,期间白美仙和尹向东坐在餐桌旁盘算要不要去找体校的领导,聂颖宇开口道:“当时没找,现在他们死不承认也没办法,而且现在足球队有比赛在身,学校肯定不会实打实罚他们。”
聂维山看了聂颖宇一眼,同意道:“就当买了个教训吧,最重要的是养好伤。”
白美仙叹口气:“我的傻儿子能平安活过十八么,我都没信心了。”
“妈,你也别太绝望。”尹千阳虚弱无力,竟然还很乐观向上,“高手都是这样炼成的,学会打架首先就要挨打。古龙写过:没人见过他的刀,因为见过他刀的人都死了。迟早有一天没人见过我的钉鞋,见过我钉鞋的都死了。”
聂维山忍着没说话,聂颖宇却忍不了,说:“阳阳哥,以后你当不当高手无所谓,但别带着千结姐行吗?”
尹千阳其实特别内疚,小声说:“我这回真的知道错了,可他们调戏我姐,我就控制不住。”
“没事儿,本来就是他们挡着路不对。”尹千结给尹千阳擦擦眼角,“以后别那么冲动就行,低个头也没那么难。”
聂维山晚上没走,尹千阳被弄成那样已经暂时无法自理了,他得照顾。白美仙陪着尹千结睡下,尹向东在浴室放洗澡水,聂维山过去说:“尹叔,我帮他吧,你上了一天班早点儿休息。”
尹千阳也觉得让他爸伺候怪不好意思的,喊道:“爸,你别管我了,我自己能洗。”
尹向东叮嘱了几句才走,尹千阳挪到浴室哆嗦一下,说:“现在洗澡可冷了,我手又不能沾水,要不别洗了。”
聂维山走近解开对方的裤绳:“你浑身让人踩得全是脚印子,头发上都是土,还不想洗澡?洗完换衣服躺下,明天就别洗了,在家好好休息。”
尹千阳支棱着胳膊被脱掉衣服,然后捂着小鸟往浴缸里走,边走边说:“我当时趴在地上,生怕他们踩到我的小鸟和球球,皮肉之苦不算什么,那两个地方可是男人最痛。”
热水把身体包裹住,只有肩颈以上部位和两只手露着,聂维山脱了衣服坐到尹千阳身后,让对方仰头:“闭眼,先洗头发。”
“嘶!”尹千阳被托住后脑勺的一瞬没忍住,于是又吭唧起来,“他们用足球砸我后脑勺,砸了十几下。”
聂维山的手指插在对方发间轻轻摩挲,心里又腾起一股火来:“肿了个包,这帮孙子手真黑。”
尹千阳闭着眼说:“田径队的聚餐没赶上,倒因为穿着队服被仇家暴揍了,秦展他们必须得请我吃一顿。你都不知道,我被踩在地上的时候什么心情。”
聂维山把泡沫冲洗干净,然后拿毛巾把尹千阳的头包上,等对方坐直后他看见了那一后背的淤紫,还有几处甚至擦破了,手摸在上面,心也跟着疼,怕尹千阳觉得痛便分散注意力似的问:“你那时候在想什么?”
尹千阳抱着膝盖躬起身体,答道:“我在想,要是冰冰在就好了。”
“……”聂维山心疼散去一半,突然换了话题,“语文卷子发了,老师说你的作文跑题了,得重写。”
“靠!屋漏偏逢什么雨!”嘴角的伤口被牵扯,尹千阳疼得呜呜直叫。洗完澡穿好衣服钻被窝,翻来覆去觉得什么姿势都好疼。
聂维山关灯上床,把尹千阳拨弄到自己身前,说:“侧着睡,后脑勺还肿着呢。”
双手蜷在胸口,尹千阳侧身靠近聂维山的怀里,心中委屈与不甘翻滚上涌,小声喊道:“我好疼啊,疼他妈死了。”
聂维山隔着被子拥住对方:“眼尾也破了?我给你吹吹。”
吹完没两秒,尹千阳说:“鼻梁也吹吹吧。”
吹完鼻梁,“脑门儿流血了呢,一块儿吹吹呗。”
又吹完脑门儿,尹千阳顿了片刻,支吾道:“嘴、嘴角你觉得用吹么,不用就算了……”
微凉的气息拂在嘴角,还伴着一声低笑,两个人的距离近到鼻尖相触,尹千阳本来蜷缩在胸口的手也攀上了对方的肩膀,他正舒服到晕眩,突然腰肢靠下屁股靠上的地方被摁住了。
聂维山微微用力,问:“这儿疼不疼?”
尹千阳红着脸说:“不疼,怎么了?”
“不疼就好,这是尾巴骨,伤着有你受的。”聂维山收回手,然后把被子给尹千阳掖好,“睡吧,争取梦里报仇,血洗足球队。”
半夜尹千阳突然惊醒,报仇没梦见,梦见作文又写跑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