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陆离稍微拾掇了自己,板着脸回到长宅外时,目光掠过那棵她从外归家后就已经被砍了的梨树,心里蒙上层层忧伤。
何韵柒算是出门迎接吧,她抱臂站在那儿说不上什么情绪,只淡淡道:“你回来了。”
“嗯……”
相顾无言……
何韵柒果然没有烧饭。
万俟灵和江辞从东市一家饭馆打包了不少饭菜归来,将食盒一个一个放在桌上,观察两个人的表情。
长陆离每每欲言又止,把筷子塞在唇里,也不知从哪说起。对面的人则是与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吃着饭,却也不说话,似乎在等长陆离先开口。
冷战……
“长姐姐,阿辞最近抓了不少水母,一会给你看!”江辞给长陆离夹了一块肉,笑眯眯道。
“嗯好,谢谢阿辞。”
好客气!!好文静!!
手停在半空中,江辞吓得手一抖,差点把筷子抓掉了。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何韵柒忽然开口,引得众人目光聚焦向她。
将手中碗筷放下来,长陆离轻咳一声,看着她那张完全不急不慢的脸忽地升起一丝不爽:“我……我是先画押了。你生气了?你生气你就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想我先画了也没什么事,你先……你先成亲,后面的我们可以再考虑……”
万俟灵听着听着,紧咬筷子,默默观察何韵柒的面部表情:完了完了,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哗!”
猛地起身,重重将碗筷放下,何韵柒冷眼望着长陆离:“对,我生气了。”
她转身地快,朝着门口扬长而去,只听“啪”的一声大门关上,留下尴尬坐着的长陆离和睁大眼睛的两个无辜之人。
咕嘟咽下一口口水,万俟灵拿起长陆离的碗,给她盛汤:“你干嘛说那些有的没的,你就解释清楚你为什么要先画押不就行了……再不济把应该说的都说说清楚,你在怕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长陆离倏然起身,也掉脸而去,“啪”的一声门又被重重关上,剩下两个无辜群众。
万俟灵笑着把手里碗放到江辞面前:“阿辞,喝汤。”
盯着那碗汤,江辞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牌牌:“万俟姐姐,你说暗门和盛家,哪个厉害?”
阿柒……
长陆离气喘吁吁跑出门,不见何韵柒的踪影,心下这才急了。街上来往的人络绎不绝,望见她出门来,皆忍不住转头看她一眼,从眼神里带着诡异。
她会去哪?
海边?
她将裤脚扎好,在曲曲折折的巷子里奔跑起来,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像何韵柒的人。
好委屈……
但是长家对她也十分重要,长家和阿柒,都是她无法割舍的,二选一,她真的很难做到。
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是她太贪心了吗?
可是她都想要,她真的都想要啊……
夕阳的金粉洒在街道上,被踩地光滑的青石板街反出刺眼的光,长陆离一个人一个人看过去,跑了许久,依然没有找到她。
可笑的是,若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画押。
她会不会,不回来了?
脚步渐渐停下来,长陆离目光呆滞地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心如刀绞。随着漫上双眼的水汽一起,疼痛揪着她的神经,撕扯她的意识。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遇到她……当初甚至还不要脸地凑上去留住她……
就这样丢了?
“呃啊!”
肩膀忽然被拽了一下,巨大的冲击力冲撞她的脑海,被一手带入幽静的小巷远离纷繁的人群,长陆离被猛地抓住手腕,忍不住吃痛喊叫出声。
这条巷子,正是当初她逼停何韵柒的巷子。
而现在对方正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死死困在墙边。金色的轮廓与发丝衬托出她的柔和,她的眼神和爹爹一样温柔,一扫饭桌上的冷漠。
她竟舍不得挣脱了。
“你乱跑什么,撞到别人怎么办……”何韵柒嘴里嘀嘀咕咕,“还有,我是真的生气了,你可要说清楚,要不然我以后都不烧饭了。”
“阿柒……阿柒!”她忽然往前一步,挣脱开她的手,扑向她,双手环住她,拥紧她。
长陆离像个小孩子在她颈窝处哭的稀里哗啦,嘤嘤嘤呜呜呜哇哇哇的,花式哭泣。何韵柒抱着她的后背,轻拍着安抚她,生怕她哭得喘不上气。
“对不起阿柒,我骗了你……”
“好好好,我知道……我整个人都是被你骗来的……”
“你不知道!”
“……好好好,我不知道……”
“我……我……”她抬起头,何韵柒那出手帕,给她鼻涕眼泪一把接一把地擦。
她支支吾吾,哭得越来越厉害:“呜呜呜……其实,我有把!”
何韵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