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炎宁沉默了一阵,言语间二人竟然行?至了荣城的行?宫。
顾炎宁叹了口气,似乎隐隐有些抗拒魏家的结果,只是问道:“他?为什么要杀了八弟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玉画刚迎着她入了行?宫,还?未说话,便听有人咋咋呼呼地?喊道:“天啊,阿姊!”
“真是阿姊!”
“阿姊!你怎么来了,你是不是知道我快被你夫君欺负死?了,特意来给我报仇的。”
“呜呜呜,阿姊我好想你。”
有个男人风风火火的扔下手中的剑,便朝她跑了过来,一把将她抱住。
声音突然哽咽了一下:“阿姊,我真的很想你。”
顾炎宁将他?扯开,看着男人,更震惊了:“顾炎燚?你不是给五哥杀死?了吗?”
顾炎燚挠挠头:“还?不是被你相公害得,若不是他?非要我出兵进攻荣城,我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他?让你出兵?”
顾炎宁更是听不懂了,扯着他?的衣领子,往行?宫内寻了处石凳坐下。
顾炎宁打?量着顾炎燚,若不是他?刚刚开口,她险些都要认不出来他?。
顾炎宁突然姐姐情怀萌生,拍了怕他?的肩膀:“长高了,俊俏了,就是黑了些。”
顾炎燚挺挺胸脯:“是啊,我比阿姊高了,以后?我可以保护阿姊。”
顾炎宁言归正传:“先同?我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在荣城?皇上呢?”
听她提起李逢舟,顾炎燚不开心了:“阿姊你怎么一来就要找他?呢?他?去兵营了,入了夜才回来呢,也不知整日神神叨叨忙啥呢。”
见?顾炎宁端出一副长姐的神色,顾炎燚忙道:“是阿姊的护卫将我救了。”
方衍正从外面回来,顾炎燚对?她指了指,顾炎宁一回头,便看见?了他?,方衍似乎也怔了怔,反应过来后?,很快快步上前,有些惊喜道:“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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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衍看着顾炎宁相安无事的站在面前,思绪回到之前。
自打?顾炎宁被禁足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他?便去了清心殿,手里拿着一把剑。
李逢舟抬手屏退了拦着他?的侍卫,道:“我还?以为你昨夜便会杀进宫来。”
自打?得知顾炎彻也来了的消息,他?便派了不少人盯着那人,昨夜的宴饮他?也醉了,一大早听得宫内传来消息,甚至顾不得洗漱,下巴上还?有青青的胡茬,方衍直接将剑指了过来:“公主得什么病了?”
李逢舟倒没再瞒他?:“她被顾炎彻带走了。”
“你!”
方衍冲上来便想打?他?,“我信任你才没有插手徐国?使团的事,你怎么能让……”
“是朕的错,是朕疏忽了,但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李逢舟从匣子里将方衍交给他?的兵符又递了回去,“朕有要紧事要交给你做,只有你去,这件事才能做成。”
这些年,虽然他?一直尽心扶持八皇子,但他?毕竟是晋国?君主,八皇子对?他?依然多?有防备,并未全部交心,只时不时来封信件,希望他?能好好待他?的阿姊。
“顾炎燚只有六分信朕,但你曾是宁宁的亲信,他?有八分信你,所以,只能你去。”
方衍冷静下来,这才问了一句:“你要我做什么?”
李逢舟:“我要你即刻前往丰域关,将虎符交给顾炎燚,我需要他?带兵挑衅荣城,给我一个发兵的机会,顾炎彻带不走宁宁,只能将她先留在晋国?,但若是丰域关和荣城打?了起来,顾炎燚是他?推荐前往丰域关的,顺康帝又命悬一线,如今是他?继位的紧要关头,若真出了事,他?一定会先一步回徐国?,只要他?走了,宁宁才是安全的。”
方衍叹了口气:“可是虎符丢失这么多?年,丰域关驻守的魏家军并不一定会听八皇子的。”
李逢舟:“我记得先前魏国?公的手下,副将刘勇,现任魏家军的主帅,对?魏国?公忠心耿耿,从他?入手,让他?配合顾炎燚唱这出戏给顾炎彻看。”
方衍:“刘勇配合我们唱这出戏,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他?怎么会愿意配合我们演?”
李逢舟神情淡淡:“为魏国?公和昔年惨死?的魏家军正名的好处,他?是个将士,他?经历过战场,他?会愿意的。”
方衍不禁问道:“你究竟要做什么?就简简单单演一场戏,将顾炎彻弄回徐国?去?这对?找到公主有什么帮助?”
他?管不了别人那么多?,他?只想救公主。
“荣城和丰域关打?仗是假,刘勇悄悄率兵前往邺都,逼宫才是正道,这是最好的时机,只有我领兵前往了,顾炎彻才会知道事情严重了,解决完丰域关的事,他?就会立刻前往邺都,宁宁尚在晋国?,他?怕夜长梦多?,定然会对?顺康帝出手,早日登基。”
方衍突然懂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皇帝崩,新皇未继位,京都尚乱着,不是最好的逼宫时机么?”李逢舟手指扣着桌面,“届时,刘勇同?顾炎燚打?着为魏国?公伸冤的名头打?进去就好了。”
“若顾炎彻当真登了基,魏家谋逆的案子就永远翻不了了,所以,刘勇一定会愿意的。”
“可是这些都同?公主的安危没有关系。”
“她是朕的妻子,朕不会让她出事的,我们也应该相信她,”李逢舟轻声道,“现在没有人知道她在哪儿,但朕要先一步将她的心愿了了,日后?,若她将那些记忆记了起来,也不必日日做噩梦了。”
方衍终于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
偷袭一事果真惹得顾炎彻勃然大怒,没几?日便出现在了丰域关,怒不可遏想要亲手杀了顾炎燚,他?将顾炎燚救起,便回了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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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衍从回忆中抽回神,见?她相安无事,放下了心。
可是荣城之人多?多?少少知晓一些魏国?公的事情,方衍思及此?,蹙了蹙眉,看向眼前最大的变数——顾炎燚。
他?先前问过李逢舟,为何是顾炎燚。
顾炎燚没有母系一族的支撑,扶起他?难如登天。
李逢舟只是淡淡笑了笑,说:“只有他?,偷偷为魏家人立了衣冠冢。”
方衍丢下一句:“公主没事就好。”
方衍说完,生怕顾炎燚同?她胡说八道什么,脚下带风,扯着顾炎燚:“你跟我走,皇上找你。”
“可是我和我阿姊还?有话要说……”
顾炎燚的声音越来越远,顾炎宁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转头看向玉画:“你也不想和我说,对?吧?”
玉画有些心虚,叉开话头:“娘娘,五皇子他?……有对?你怎么样吗?”
“他?能对?我怎么样?”顾炎宁追问着,“你觉得他?能对?我怎么样?”
玉画垂着眸子,眼睫轻颤,顾炎宁已经猜到了最坏的结果,她只是不想承认,她不愿意相信,五哥会是那样一个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的人。
玉画张张嘴,正欲开口,顾炎宁却摆了摆手:“别说了。”
顾炎宁情绪不高,对?玉画道:“不是说要给苏嬷嬷写信报平安?你去吧,不用看着我了。”
玉画有些不放心,视线时不时往她身上扫,顾炎宁便也由着她去了,小红倒像是很喜爱这处行?宫,早从布包里溜了下来四下巡视着。
玉画一惊:“苏嬷嬷那日说小红跑丢了,待娘娘回去定是要难过的,这小家伙,还?认主人呢?”
顾炎宁随便‘嗯’着,心乱如麻,胸中一团郁结化不开,在院内直直坐到日暮,本以为透透风会有缓解,谁知心中的郁结却在浓稠的夜色中更加多?了。
行?宫内的人不多?,玉画帮她收拾好了房间,顾炎宁随便吃了几?口饭,又回院子里坐着,荣城并不繁华,这处行?宫也很是简陋。
顾炎宁不知为何叹了口气,抬头便见?月色已经朗照,高悬在梢头。
直到入了夜,李逢舟的身影才出现了行?宫大门。
顾炎宁远远便瞧见?了他?,李逢舟穿着一身银甲,满身风霜,眉眼俱是疲倦。
顾炎宁眼前一亮,在夜色中酝酿发酵的郁结终于寻到了一个口子,四处飘散开来,被带走、被人盯着、五哥的陌生、沿途一路逃跑、风餐露宿的委屈突然喷涌而发,仿佛就连脑中空白的记忆都被稍稍填补。
她胡思乱想了很久,她很久没有见?他?了,她很想他?。
仿佛只要见?到他?,就没有那么委屈和难过,却又好像更委屈了。
宛如看到沙漠中的一泓清泉,顾炎宁不受控制般,朝他?飞奔了过去。
他?会帮她出气,会找到她,会认出她,还?有护短和偏颇。
看见?了他?,好像就连知道外公或许可能真的不在了这件事,都没那么可怕了。
她突然就没有那么迷茫和无助了,他?出现了,黑漆漆的路上就好像亮起了一盏灯。
顾炎宁越跑越快,趁李逢舟不备,勾住他?的脖子,抬脚跳起,李逢舟下意识伸出手接起她,就那么如抱孩子般将她箍在怀里。
“宁宁?”
近些日子,他?每日都会带兵在荣城郊外巡查一番,看是否会有她的踪迹。
顾炎宁往上挪了挪,李逢舟将她拖起,如同?呵护珍宝般将她抱在怀里,她的两腿挂在他?的肘弯,李逢舟只是道:“瘦了。”
他?难以想象她这段时日受了什么苦,是怎么一路到了荣城,顾炎彻有没有对?她做什么。
他?不敢想,那种?想了却没有用的无力感每天都让他?濒临崩溃。
他?克制着入骨的思念,将她一路抱进行?宫,顾炎宁委委屈屈的趴在他?的肩上,由着他?像是托抱小孩子一样将自己抱了进去。
李逢舟直接将她抱到自己休息的寝殿,扯了扯她的胳膊:“朕这铠甲凉,换身衣裳再来抱你。”
“不要。”
顾炎宁不肯松开,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顾炎宁瓮声瓮气的问着:“皇上怎么知道是我,万一又是假扮的呢?”
李逢舟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化成灰朕都认得你。”
“切,”顾炎宁被他?逗笑,突然低声喊了一句,“逢舟哥哥。”
李逢舟喉间一紧,小丫头的眼眶有些红,鼻子也一下一下抽泣着,李逢舟俯身,嘴唇刚凑过去,便被那丫头将脸推去一旁,抱起一侧的痰盂干呕起来。
李逢舟:“……”
李逢舟:“朕去请大夫。”
“不用,就是一直赶路,太累了。”
顾炎宁伸出小手,拉着他?,两人十指相扣,顾炎宁晃了晃,趴在他?怀里:“皇上,刚刚宁宁一直很害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五哥就变成了那个样子,分明?以前小的时候,他?会带我出宫玩,会给我买小玩意儿,我不愿意去相信他?变了,可皇上突然回来,我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皇上,你会不会也会变呢?”
“朕不会。”
顾炎宁低声问:“方衍不肯说,玉画也支支吾吾的,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可以告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