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玩’,顾炎宁的眼睛也亮了亮,瞧苏嬷嬷站得蛮远,于是小心地凑过去,低声问:“去哪儿玩?”
“东大街!我听小顺子说今儿那边有杂耍,热闹得很。”
顾炎宁精神头来了:“宫外?你能出宫?”
“自然能了,”朝阳晃着脑袋,“我化成小太监,拿着朝阳宫的腰牌,只要说是替主子办事,便能出去了,我出去好几回了,从未被发现过,皇嫂不若和我一同出去玩吧?”
这法子她在徐国时也用过,顾炎宁更喜爱朝阳了一些,扯着她站起来:“我家嬷嬷看得紧,你帮我打个遮掩,咱们去朝阳宫换衣裳,这就去东大街吧。”
朝阳也没成想竟真说动了顾炎宁出宫一道玩,一时也高兴起来,顺着顾炎宁的眼色瞧了眼苏嬷嬷,又将笑意往下扯了扯,故作深沉地咳了咳:“嬷嬷,我想请皇嫂去朝阳宫走走,可好?”
苏嬷嬷迎过来,笑着应下:“自然是好的,玉画,你伺候着。”
“左右离得又不远,我都未带丫鬟前来,嬷嬷难不成信不过我,还怕我欺负了皇嫂不成?”
“这……”
苏嬷嬷犹疑两下,顾炎宁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讲道:“嬷嬷,宁宁就去玩一下,一会儿便回来了。”
自打小,顾炎宁一自称‘宁宁’,且委屈地撇着小嘴,声音越来越低,苏嬷嬷向来会心软,如今顾炎宁故技重施,苏嬷嬷想着主子如今才十岁心性,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苏嬷嬷将她送出翊坤宫,不放心地交待道:“娘娘,莫贪玩,早些回来。”
“欸!”
顾炎宁边应着,边随朝阳跑远了。
二人在朝阳宫仔细涂抹了一番,将脸色画得蜡黄,还煞有介事地缠了束胸。
朝阳伸出手指戳戳她,羡慕道:“皇嫂,你这般大呢,我缠不缠束胸,都没甚区别。”
顾炎宁一脸‘你不懂’的架势,道:“我这样不好,你那样才好,没甚区别打起架来才爽利呢!我这有些累赘。”
“皇嫂说得好像有些道理。”
两个小姑娘互相逗弄着,咯咯笑了一阵子,便往西直门跑。
朝阳轻车熟路,两人很快出了宫,想着穿太监服难免有些惹眼,便索性找了间衣裳店,买了两件袍子。
晋国的东大街果然极其繁华,小玩意琳琅满目,顾炎宁买了不少东西,胸襟里塞满了,索性让店家包好拎在手里,喜滋滋地吃着冰糖葫芦,同朝阳挽着手。
等一路走到东大街的杂耍班子,没看两场,便到晌午了,顾炎宁恋恋不舍,从荷包里拿了银钱打赏,对朝阳说:“咱们得回了,快用膳了,嬷嬷要找我了。”
朝阳也有些意犹未尽,被顾炎宁拖着,边走边往后看,想再多瞧几眼耍猴。
朝阳叹口气:“没关系,皇嫂,下次我再带你出来。”
“成。”
顾炎宁一扫阴霾,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走到半路,便见一处菜摊前熙熙攘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几个护院模样的人正砸着摊子上的菜,嘴里骂骂咧咧,脚下用力踩着菜叶,弄得一地泥泞。
一个老伯正跪在摊子里,声泪俱下。
人声吵嚷又繁杂,顾炎宁听不太清,朝阳惯爱看热闹,索性拉着她往人群里挤了去。
两人身量瘦小,刚刚站定,顾炎宁问了问旁边的人:“大嫂,发生何事了?”
“还不是那周家公子,又来抢人了。”
身旁的大嫂正哄着怀里哭闹的孩子,对她和朝阳道:“周家那位小公子,瞧上了王老汉家的丫头,非闹着要纳了做妾,可咱们京都谁人不知,那周三郎已经抬了八房妾室,还不消停,这王老汉舍不得闺女去周府受苦,自然不愿,周家便成日派人来摊子前闹,真是命苦啊。”
“岂有此理!”
朝阳听着气不打一处来,问道:“是哪个周家?天子脚下还敢强抢民女!”
“还能是哪个周家,自然是周尚书家的公子。”
朝阳啐了一口,还不待再说什么,便见一个穿着破布衣衫的男童,拿起一旁框里的鸡蛋,便往那些护院身上砸去。
护院们纷纷中了招,衣衫上缀满了稀碎的鸡蛋,为首的大汉怒气冲天,挥着棍子便朝那男童砸去。
“嘿,你个小崽子,给脸不要脸是吧?我看你们全家都不想活了!”
“阿理!”
眼看棍子要落下,老汉慌忙扑过去,将男童护在怀里。
王老汉并未感受到应落在背上的剧痛,只听那护院又叫嚷道:“这又是哪来的狗杂种!”
待朝阳反应过来,身畔已经没了人。
顾炎宁将手上拎着的东西随手往地上一扔,另一只手正牢牢攥着棍子的一边,用力往后一推,男人摔了一个趔趄,地上堆满了烂菜叶,男人脚下一滑,便重重摔在了地上。
顾炎宁抬脚踩在他的嘴上,嫌弃道:“嘴真臭。”
顾炎宁脚下用力,重重碾了几下,男人身后的几个护院便围了上来,气势汹汹地握着棍子。
朝阳刚为顾炎宁叫完好,便冲了出来,还不等继续拍掌,他们几人便被官差围住了。
官差毫不留情面地架住那些护院,还有顾炎宁。
“寻衅滋事,去京兆府走一趟吧。”
顾炎宁:“……”
朝阳三两步冲上来,还不待说什么,顾炎宁便对她道:“快去找人,找个官大的。”
“哦,”朝阳刚点下头,听顾炎宁又道,“我买的东西还在地上,花了不少银子呢,你快捡起来,别被人踩坏了。”
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