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膳,皇后打发宫人带了几个小姑娘去御花园玩耍,自己和柳王妃姑嫂两个则屏退了宫人进了内室说话。
门外,皇后的心腹大宫女玉屏亲自在外守着。
室内姑嫂两人分坐锦榻两侧,这时的皇后褪去了人前的爱说爱笑,面上显出几分疲惫来,一时室内静默无声。
过了许久,室内响起皇后略带清冷的声音:“嫂嫂,我近日夜里常常梦见睿儿。。。。。。”
柳王妃闻言心酸的几乎落下泪来,皇后娘娘也是有过孩子的。三皇子赵睿,生在皇上登基那一年,出生即被立为太子,可谓万千宠爱在一身。
太子长到到十三岁上,和皇上出宫西山狩猎,坠马而亡。
定南王萧广闻讯,带兵血洗西山。皇上大怒,将其押在天牢,后看在皇后的份上,又念其一片忠心为太子,只将其斥责一番逐出京去,令无诏不得进京。
“娘娘,做人总要向前看的,您春秋正盛,定能再生一个健康的皇子。。。。。。”柳王妃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出言劝道。
“嫂嫂——”皇后打断了柳王妃的话,仿佛隐忍一般的闭上了眼,握紧双拳,颤声到:“皇上容不下拥有萧家血脉的太子。。。。。。”
“娘娘——”柳王妃压低了声音:“王爷说他对不起您,是他这个当舅舅的没用,没能保住太子殿下。。。。。。”说着她看向皇后:“王爷说了,但凡您能再产下皇子,哪怕是拼了这条命,也定保那孩子坐上那个位置。。。。。。”
皇后闻言冷笑一声,恨声到:“一个连他父亲都容不下的孩子,又岂是想保就能保的住的?”
说着她转头漠然的看向柳王妃,如花的面庞上一片雪白,眼中无悲无喜,一字一顿的说到:“既然皇上容不下拥有萧家血脉的皇子坐他赵家的江山,那不如这江山就咱们萧家人自己坐吧。”
这话便如那一声惊雷打在了柳王妃头上,让她一时回不过神来。熟悉的眉眼,陌生的神情,皇宫果然是个吃人的地方,这那里还是那个一身红衣如火,神采飞扬的明媚少女?
柳王妃到底不是一般后宅无知妇人,皇后将话说破,却难免仍觉得惊心动魄。
即便是御花园,到了冬日能看的景致也不算很多,再加上又是在宫里,就连明华郡主也不得不收敛几分,因此姐妹几个并没有到处乱走,而是在一座亭子里坐着喝茶聊天。
宝珍正和四姑娘就着湖边的一块太湖石说笑,这个说像猛兽,那个说像妖怪。只见明华郡主拿手碰了碰宝珍,冲前方努了努嘴。
宝珍转头,就见不远处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女孩带了两个小宫女向她们这方走来。那姑娘穿了身半旧的藕荷色衣裙,头上也并没有什么装饰,这样冷的天,出来连件披风也没有。
宝珍一时有些拿不准对方的身份,回头向表姐投了个疑惑的眼神。
“二公主。”明华郡主低声在宝珍耳边说了一句,接着便起身带头迎了出去。
宝珍会意,姨妈说过当今陛下活到序齿的共有五子四女,其中大皇子为宫女所生,二皇子生母为秦淑妃,三皇子即太子乃皇后嫡出,可惜已经不在了,四皇子的生母为李德妃,五皇子乃一位贵人所出。
至于公主中,大公主的生母吴昭仪乃皇上潜邸时的老人,三公主与二皇子一母同胞,因自幼聪明伶俐最得皇上喜爱,四公主乃陆婕妤所出年岁尚小,只有二公主生母位份不高,且体弱多病,因此母女两在宫里的日子很是艰难。
二公主看着眼前向自己行礼的贵女们,一个个珠围翠绕穿锦着缎,再看看自己,除了剩下个公主的名头,又那里还像个公主的样子?这般想着,心里不免自嘲一笑,母亲又病了,还指望着皇后娘娘开恩,能指派个好点的太医呢,她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又有什么用?
见明华郡主给自己行礼,二公主忙上前一步扶了她的手,嘴里说到:“郡主不必多礼,多年不见郡主风采更胜往昔了。”说着转头对宝珍等人笑到:“各位姑娘也请起吧,不必多礼。”
宝珍起身,看向二公主见她细挑身材,肌肤细腻雪白,五官不算太出色,但胜在气质温和可亲,让人心生好感。只是她看起来境况不太好,宝珍不由得对她心生怜惜。
“公主这是要往那里去?要是不忙的话不如和我们姐妹在亭子里坐一坐?”这个方向是通往皇后的栖凤宫的,明华郡主见她像是有事的样子,少不得问一句。
二公主即在这里遇见郡主一行,再想想昨日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定南王举家入京的事,就知道现在,多半是见不到皇后娘娘的了,因说到:“原也没什么事,今天能遇见郡主,倒是我的荣幸了。”说着和明华郡主携手向亭中去了。
待彼此在亭中坐定,萧珺又为二公主介绍了自家姐妹,介绍到宝珍时,就见二公主微微一笑说到:“这位定是得了明悟大师指点,自幼养在王府里的靖国公府七姑娘啦。”
宝珍微惊,心想自己何德何能连养在深宫里的公主都知道自己事。
见宝珍惊讶,二公主微微一笑善解人意的解释到:“七姑娘不必担心,要知道这京里的贵妇人和宫里的贵人们多半都是信佛的,当年令堂为你求上大护国寺,并得遇明悟大师的事在京里原也算不得什么秘密。”说着她有些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笑道:“现在京里都传说姑娘是有大造化的人呢。。。。。。”
宝珍闻言微红了脸,心想好嘛我人还没回来呢,感情已经算上京名人了:“公主如不介意,叫我珍姐儿好了。”宝珍自幼长在王府,对这七姑娘的称呼着实有些不习惯。
“哼——我说有些人啊,就是不自量力,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这高枝也是你能攀的。。。。。。”
几个人正说话呢,就听亭子外传来一声冷哼,一个颇有些骄厉的女声传来,众人回头,就见离亭子不远的假山后转出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