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起当初他来元府赴宴,她?成功掀了他的面具,不过只叫他露了下颌一角的容貌。她?只当是自己酒后昏沉乏力,不慎撞歪,却没想到,那从?头到尾都是陆时?卿的算计。他早就知道她?要?出手,所以及时?偏过了头;也早就料到她?在?怀疑他面具背后的脸,所以企图用这样?的方法博取她?的同情,好一劳永逸。
她?记起当初南下时?,她?在?朱县令府邸接到许三娘的消息,准备赶回到长安,却被陆时?卿以奇怪的理由留了下来。她?只当他是对她?动?了情,却没想到,他的阻拦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为了避免她?去找根本不在?京城的“徐善”。
除此种种外,更讽刺的是,前?段日子,她?曾怀疑“徐善”拥有双重身份,很?可能?是朝中某位官员,因?此四处寻找机会查证,甚至向陆时?卿打听消息,却忘了这世上所谓的“灯下黑”,而放弃了近在?咫尺的怀疑对象,自发?地将他排除在?了外头。
她?有那么多接近真相的机会,却一次次地与它失之交臂。
直到今天,在?她?和他的大婚之夜,看他以这般近乎惨烈的方式揭露了一切。
她?将手按在?他心上,抬起头来瞧了眼屋里的喜烛,说了来到这里后的第一句话?:“为什么呢,陆时?卿?”
既然都骗了她?这么久,又为何选择这种关头残忍地告诉她?真相?
他不是没有办法继续瞒她?。洞房夜不能?熄烛,他不会蒙她?眼睛,不给她?看他伤疤吗?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知道。甚至如果陆时?卿就是徐善,她?宁愿永远都不知道。
她?嘴唇打着颤,出口嗓音沙哑,眼眶通红。陆时?卿垂眼看着她?,木了一下后把她?抱进怀中。
因?为他不能?再继续瞒她?了。
自打平王离京,他就打算好了一定要?找机会把这事说出来,却是一次次话?到嘴边就住了口。有时?是见她?演技超群,从?不将元家和郑濯的关系和盘托出,所以心里有点别扭。有时?是看她?没什么心事的样?子,乐呵呵地撩拨他,所以心里有点害怕。
他害怕说了以后,就再也看不到那样?的她?了。
她?这么洒脱自在?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为一纸婚约所束缚?只要?她?想离开他,十纸也留不住。
于是他就一直拖,直到五天前?,他知道该是时?候了。
他一定要?娶到她?,把她?牢牢留在?身边,这是他的自私。但他却不能?在?有所隐瞒和保留的情况下,彻底要?了她?,这是他的底线。
他的索取应该是全心坦诚的,她?的交付也是。
至于在?徐宅布置了一间?一模一样?的新房,是因?为他希望她?在?今夜,能?够真真正正把心里的陆时?卿和徐善合二为一。
他抱着元赐娴,将她?紧紧锢在?怀里,然后说:“对不起。”说完以后,又低低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元赐娴被他抱得几近窒息,骨头都像快碎了,皱着眉头去挣却脱不了身,不悦道:“陆时?卿,我疼。”
陆时?卿霎时?松了手,她?便顺势后撤一步,红着眼圈看了他一晌,见他似乎想开口问什么,抢先一步打断了道:“别问我能?不能?原谅你,我现在?不知道,等?我想通了再答你。”说完转身就要?下石阶。
陆时?卿心道等?她?想通,他很?可能?就死?在?她?心里了,一急之下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赐娴……”
他从?来没去了姓氏这样?叫过她?,头一次出口却竟是一股哀求的味道。
元赐娴微微一震,顿了一顿后就想抽手,却到底比不过他的力气,反叫他连拖带拽了回去,被他反身圈在?怀里。
她?心里一恼就拿手肘去捅他,狠狠往后一杵后,听他闷哼一声,便趁他松手之机急急跑下了石阶,刚准备疾步离开,却又听他在?她?身后咳嗽起来。
元赐娴住了脚步回头看他,就见他一手扶着墙沿,一手捂着心口,看起来像是被她?捅得旧伤复发?,很?痛苦的样?子。
她?下意识往前?一步,回想了一下刚才?发?力的角度,却觉不对劲。
她?刚才?是往斜下方使力的,怎么可能?戳到他心口?
他又在?骗她?!
她?恨恨一咬牙,重新转身疾步向前?。
陆时?卿眼见招数不管用,赶紧追上去道:“元赐娴,你等?等?我。”
元赐娴头也不回,一边疾走一边恶狠狠道:“等?你做什么,等?你洞房?你这么厉害,自己跟自己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喜大普奔.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