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敢亮出自己的书法,是因为她在周家确实随着周惠认字,但是苏家不知道自己学到了何种地步。至于周惠,夫妻情分已尽,相信即使再见,也不会询问这些小事。
就算他们都注意到了,自己也有借口糊弄过去。
云家绣庄以前都是花高价买的图样,有的大图甚至高达数十两银子,现在秀姑没有提钱,云掌柜即使没有收下自己该得的佣金,仍然觉得过意不去,便亲自挑了两匹绸缎给她。
“这怎么行?您没收佣金,我哪能要您的绸缎?”秀姑当即婉拒。
“跟你说实话吧,我请人画图样一样得付钱,我没给你银子,只送你两匹绸缎,总共值五六两银子,已经是我占了大便宜。”
“乡下人谁穿绫罗绸缎?您给了我,还是白放着。您要是执意送我的话,就送我几匹棉布吧,给家人做身衣裳。”秀姑推辞再三,见云掌柜非要送自己,只好退而求其次,一匹棉布四十尺,几匹棉布添上棉花约莫能给家里每人做一身衣裳。
云掌柜听了,对秀姑更加满意了。
相比绸缎而言,棉布实在是太便宜了,一匹不过三百钱。
你推我让,各自都为对方着想,最终,云掌柜送了秀姑四匹上好的棉布,额外还送她五六块只有三四尺的绸缎,说是剩下不容易卖掉的布头,以及十几卷韧性非常好的上等绣线,他见秀姑无意中瞄了用过的纸笔颜料几眼,便也送她了。
秀姑对纸笔颜料非常喜欢,道谢后,把东西寄放在绣庄,等到买完东西回来再拿回家。
云掌柜自然满口答应。
原身偷偷买的香脂今天早上用完了,现在的天气寒冷干燥,转眼就要入冬,脸上不擦些香脂的话,经寒风一吹,容易干裂脱皮,绣花的手更需要仔细保养,保持柔嫩细滑。
秀姑现在有了钱,不愿亏待自己清清秀秀的脸蛋。
就算不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她也是个身材苗条肤色红润的清秀佳人啊。
一盒香脂三十文,秀姑买了三盒,一盒给母亲,一盒给嫂嫂,自己留一盒,香胰子质量不错,买了两块,皂角粉也买了一些,可以用来洗头或者洗衣服。
当然,她没忘记买一些草纸,因为穿越至今,一直都是用稻草、玉米皮以及树枝之类的东西擦屁股。秀姑十分庆幸苏家种了不少玉米和水稻,秋收时,稻草和玉米皮晒干收在后院里,可以随时取用,比起别人家用来擦屁股的树枝、竹片,较为柔软好用。
其时已有牙刷,可惜的是,县城里的杂货铺里没有卖,掌柜的说那是富贵人家才用的,秀姑大失所望,只能继续用手指和柳枝清洁牙齿。
上回赶集没来得及买的生活用品,今天统统买了。
秀姑好似购物狂一样,林林总总,买下所需的东西,一共花掉四五钱银子。
秀姑再次感叹银钱不经花。
出了杂货铺子,她抬脚去书肆,这里才是她的主要目的。
古人敬惜字纸,书籍的价格极其昂贵,尤其是手抄本。
相较于手抄本而言,印刷出来的书籍价格则便宜许多,按律例只收成本价。
即使是旧书,但因为是官方刻本,墨迹乌黑,字迹清晰,没有错别字,秀姑精挑细选,讨价还价,足足花了三两银子,才买下一部三字经、一部百家姓、一部千字文和一部唐诗、一部宋词。唐诗、宋词收录的诗词较为齐全,一部十册,加上启蒙书籍共计二十三册。
平均每册一百三十文,不比新书便宜多少,新书是一册一百五十文到两百文。
“真是,好贵啊!”三两银子能买三石白米,就是三百七十五斤,却只能买五部旧书。
“不贵的话,岂不是人人都能读得起书了?”书肆掌柜的皮笑肉不笑,指着书架上一部三十余册的书,“虽然是旧的,可是那一部书没有三十银子我是不卖的。”
秀姑定睛一看,竟然是资治通鉴,而且是手抄本。
买不起,至少目前买不起。
还是先从三字经百家姓开始,给满仓、粮山启蒙吧!
最后,秀姑又花二两银子买了一套中等价位的笔墨纸砚。
傍晚苏大郎来接她,见到她买了这么多东西,顿时吓了一跳,尤其是在扛着东西回去的路上听说她买了五部书,要给满仓粮山启蒙,顿时满怀崇敬地望向秀姑。
“秀姑,你认得字?”苏大郎惊喜得声音发颤,在他心里,识字的人非常了不起。
“嗯,在周家别的没啥收获,就是认得几个字,能记诵几句诗词,足够给满仓和粮山启蒙了。”秀姑淡淡一笑,听在苏大郎耳中,似乎飘过一丝失落,其实秀姑早就不把周家的事情放在心里了,毕竟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不是那么在意周惠的存在。
苏大郎顿时满脸愧疚,后悔提出这个话题。
正在他无计可施,不知如何安慰秀姑的时候,一辆车突然停在他们身边,传来热情粗犷的声音,“大郎,咱们顺路,我捎你们一程。”
兄妹二人转头一看,只见张硕驾着骡车,平板车上堆了一些包袱、竹筐、面袋,旁边还坐着两个同村挎着竹篮的中年妇人,头上裹着粗布头巾,笑眯眯地看着张硕招呼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