殅娘子没好气的挥挥手:“知道了。”
等那小丫鬟刚一走,殅娘子翻着白眼跟田婆子嘀咕:“瞧见了没?这才刚到,就心偏到了北邙山。宣礼和宣兴哥俩惦记了那黄杏多少天?老婆子非说要挑出去卖钱!怎的今儿个那房来,就巴巴儿都打了?”
田婆子忙赔笑道:“娘子息怒,老太太身边都是孙子,这是难得来个姐儿,才看个新鲜。”
殅娘子没好气:“哼!什么难得来个姐儿,月娥不算姐儿么?”她又想起自家女儿明月娥素来不喜伺候老安人,总说老安人跟前有股子难闻味道,就是逢年过节的请安也都避之不及,哪里算是讨老安人喜欢?便索性闭口不言。
田婆子不愧是察言观色的一把好手,当下就道:“娘子,大房的人来,住哪儿呢?”
说起这个殅娘子一阵头疼:“那个秀才还没消停,三娘子的铺盖又在麦子院摊开了,还能怎么办?”
田婆子就笑着献上计策:“哪有女儿家跟父亲姨娘住一个院的?黍黍院其他都好,就是只有个大院子,这么一来倒好,让三娘子一个人住在麦子院,大老爷跟她的姨娘住在黍黍院。”
明家的院子一开始都只有正屋厢房,随着有了孩子才慢慢砌墙垒出侧院跨院,从前大老爷没住过,是以黍黍院院子里没有分隔。
殅娘子一听,这主意好啊。一个姑娘家住在麦子院,再怎么糟蹋还能糟蹋到哪里去?总比一大家子都嚯嚯那里好吧?不过她又有些迟疑:“让做儿女的住的比老子娘舒服,这个不规矩吧?”
石婆子见殅娘子意动,又在旁边煽风点火:“您瞧啊,那个姨娘最大的依仗也不过是大老爷,可三娘子的后头站着郡主和太皇太后,您说谁厉害?回头三娘子得了你的好,等二郎迎娶新妇时她还能不给新嫂嫂送些添妆?那宫里内造的首饰随便出来一件,可不是您孙儿的传家宝?”
殅娘子越想越对,屁股下就跟有火炭一样坐也坐不住,索性赶紧起身,带着几个丫鬟婆子,上麦子院看看还有什么可给外甥女添置的。
而月奴正陪着老安人浇菜,她一点一点跟老安人辨认菜畦,孙女儿有心要学,老安人也有些后继有人的意思,便一板一眼教给她听:
“这个是红心萝卜畦,收了萝卜,缨子也不能扔,绿盈盈的萝卜缨子,和红油油的萝卜切片洒盐凉拌,要是家里过红白事,再浇上一勺子猪油,嗳吆,那叫一个美哩!”老安人回味不已,又赶紧叮嘱孙女两句,“寻常可不许放猪油,只能大日子放一些些。”
月奴忙点头,老安人见她虚心受教,又指着旁边一畦菜:“这个是韭菜畦,春上第一茬韭菜,下过雨后切出来,哎吆吆!刀割的切口一股子香气,鸡笼里摸两个蛋,黄艳艳绿澄澄,就黄米饭能吃两碗!”
月奴忙回:“前朝的大诗豪杜子美有诗云: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梁,正是婆婆说的意思哩。”
自己无意说的话居然能跟文化人挂上钩,明老安人自豪不已。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得下人来报:“外头有个怀了身子的年青娘子在门头哭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