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殊的脸色忽得变得煞白,旁边的石姨娘瞥见了明殊的神色,忽然就跪倒了地上“砰砰砰”就给母亲磕头,嘴里便说:“稚子无辜,还请郡主高抬贵手绕了我女儿!”
事出突然,等明殊将她拦住时,她已经一口气磕了好几个头,额头渐渐浮现出一片红肿。
明殊一脸的痛心:“我从未怀疑过你,你何必这样?”
石姨娘,不,此时她还是石氏,带着哭腔道:“我本是草芥一般的贱命,郡主瞧不起我的出身也是应当,可为了贬低我就捎带着质疑我的明殊却万万不可,她是你的女儿呀!”
说到最后,翻身起来就要往流苏花树上撞去。
明殊忙一把将她拦下,石氏哭得梨花带雨,旁边的明月姝哭着喊“娘”,一对眼珠子仇恨的瞪着眼前这个金尊玉贵的女子。
月奴瞧在眼里升起一阵厌恶,这石氏带大的孩子,果然跟她一般心胸狭窄。
众人都盯着石氏的当口,没提防明月姝居然趁人不提防,一头就往母亲身上撞来。
周嬷嬷慌得惊叫一声,顾不得自己还在马车上,就要去救郡主。
好在郡主身边卧虎藏龙,早有两个身手敏捷的部曲眼疾手快,闪身到郡主身前。
他们钳制住了明月姝,明月姝努力挣扎,狠狠张牙舞爪,石氏慌得忙上前去掰开对方的手指,想要救出自己的女儿,明殊则厉声呵斥:“还不住手!”
部曲一动不动岿然如山,他们是郡主从宫里带来的护卫,自然只听郡主的。
月奴冷哼一声,从前仗着母亲狗仗人势,还以为自己真能有几分权势呢!
见部曲不为所动,明殊转头求郡主,一脸恳切道:“阿忆,放了月姝吧。”
母亲没有理会他的请求,只冷冷说:“月姝?外头来的不明根底的孩子,也配比着我女儿的排行?”眼神里不怒自威,周身笼罩着一层冷酷的气息。
自成婚后她就一直对明殊言笑晏晏,哪里有这么天之骄子不可一世的一面?明殊一下子被震住了。
石氏一抬眼见明殊指望不上,眼珠子一转,已经泪水潸然:“都是我的错,妾身本是浮萍一般的命,哪里配跟郡主相提并论……”
她刻意双手捂着肚子,母亲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她的小腹,见那里轻微隆起,想起翠玉打探来的消息,脸色变得灰白。
石氏看见她的神情,暗暗得意,却故意凄惨惨哭道:“官人,你就放我去罢!我今后离得远远的,吃饭时给你留一双筷子,就当是留个念想……”边装腔作势的哭,手还要不时扶一下腰。
又凄凄惨惨膝行至母亲身边,口中哀求:“郡主,您金枝玉叶的人儿又何必跟我们计较?妾身愿进门后端茶倒水侍奉主母,还请您高抬贵手。”
母亲压根儿就不搭腔,理都不理会,只看着丈夫,眼神中似是绝望,轻轻问:“你呢?你怎么想?”
明殊忙说:“一切都凭娘子处置。”
石氏不忿的咬紧了嘴唇,这个男人,果然一心只想着他的荣华富贵,从前为了仕途顺当将自己母女藏在暗处,如今好不容易以怀着儿子为由要挟上他,他又畏惧于郡主。
下半生荣华富贵系于此间,石氏哪里敢懈怠?她泪珠子登时迸发出来,抽抽噎噎
见她又要唱念做打一番,月奴懒怠得慌,直接掀开车帘:“娘,回府罢,我饿得慌。”
声音清冽,带着些冷漠,似乎全然不关心外头发生了什么,似乎全然不把这母女当回事……被钳制住的月姝顾不上生气,呆呆看着那从马车上跳下来的小娘子。
只见她身着妃红色地盘绦四季花卉纹蜀锦直襟,下身着海棠红缂丝长裙,两下摆绣着牡丹花,挽起三鬟于头顶,绑着赤色发带,发带上缀着红珊瑚、玛瑙等物,行动起来叮当作响。
月姝不懂那些名贵衣料是什么,只觉得这个同父异母的长姊穿得富贵逼人,行动间气魄逼人,要是拿什么话来比较,那就是朝霞下的牡丹。
石氏却看得心惊,不曾想明殊长女这般颐指气使,再看她穿得海棠红缂丝长裙不由得一阵委屈。
前些天女儿要开蒙,做爹的明殊赠了她一本书册,上面用缂丝包着封皮,自己欣喜不已,缂丝是皇家御用织物,寻常人家哪里能得到?
想起女儿抱着那本只蒙了一层缂丝书皮的书册珍爱的样子,再看三娘子理所当然的将那缂丝穿在身上满不在乎的样子,石氏心里就一阵窝火:
这是明家亏待了她和女儿的,总有一天她要全讨回来!
周嬷嬷没想到三娘子会有这么这一出,但转瞬又觉得正好:自己家金尊玉贵的郡主与一个不明来路的官妓在郡主府门前纠缠,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便宜了那官妓。
三娘子这般行事,直将那贱人堵在门外,却是正事!有这样的女儿,又有后宫里太皇太后的权势,别说是一个官妓,便是宫中的皇后也对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