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晏,我以?前没发现,你心?思还挺重。”姜云琛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她搁在桌上的手?,“燕国公府对你寄予厚望,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所有人的依靠了。佛祖都没你这么有求必应。”
赵晏在他手?背上拍了一巴掌,反唇相讥:“你许那种注定不可能实现的愿望,还有脸怪佛祖。”
姜云琛轻笑:“昨天骗你的,其实我问?的不是那个。”
他故意卖关子,赵晏懒得?搭理?,一点也不好奇他问?了什么。
世间有两种人不信神?佛。出生在云端,想要任何东西都应有尽有,或者挣扎在泥泞,明白凡事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姜云琛是前者,而她的祖父母从乱世走来,属于后者。
所以?她断然不信姜云琛会诚心?许下什么愿望。
她兴致缺缺,姜云琛却偏要说给她听:“我问?佛祖,有朝一日,你是否会真心?喜欢我。”
他扣住她的手?,十指交缠,趁机将一样事物塞进她手?中?:“你猜签文是什么?”
寺庙里条件有限,纸张的质量也大打折扣,略微粗糙地蹭在两人紧贴的掌心?。
赵晏怔了一下,第一反应是,他什么时候写的?
复而又想,他的手?可真热。
她自己是习武之人,本就比旁人更耐寒些,却也没有这么暖。
昨晚的情形不受控制地浮上脑海,她的体温随之水涨船高,几乎是心?慌意乱地抽回了手?。
她避开他的视线,佯作镇定地打开了字条。
尽管笔墨纸张廉价,导致字迹有些氤氲,但却不减半分流畅与?风骨。
他会不少字体,有的庄重古拙,有的精致清隽,还有眼前这般飘逸灵秀,一笔一划尽是挥洒自如。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赵晏把字条丢还给他。
神?佛之事,果然不能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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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下午,霍公子的祖母和?父亲姗姗来迟。
他们早就接到了燕国公府的消息,但家中?车马简陋,霍老夫人又年事已?高,着实走不快。
赵五娘一见他们便跪了下来,两人却并未责怪她半句,霍老夫人还摸着她消瘦的脸庞和?伤痕累累的手?,心?疼道:“好姑娘,这段时日真真是委屈你了。”
霍博士眼眶通红,语气却郑重:“赵娘子若愿意嫁给犬子,霍家定不会亏待你一分一毫。”
赵晏站在屋外,听到堂姐喜极而泣的哭声,放下心?来,与?姜云琛悄然离去。
随后,霍公子再度醒来,赵五娘连忙跑过?去照看,赵玉成夫妇与?霍家母子二人齐聚一堂,商量一双小儿女的婚事。
落了一天一夜的雪不知何时悄然停下,天边探出一抹斜阳。
幽静古寺、苍翠松柏、晶莹积雪,悉数被镀上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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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临川王府。
临川王听罢属下的汇报,神?色阴晴不定,许久,沉声问?道:“赵景峰的人分明已?经被骗过?去,消息又是怎么走漏的?”
“小人不知。”属下冷汗直冒,“我们的人全……全军覆没,一个都没逃出来,就连七兄也……”
听到“七兄”,临川王更加烦躁,不耐地挥挥手?:“滚。”
属下战战兢兢地告退,屋里安静良久,幕僚缓缓从暗处走出:“殿下,事情或许只是场意外,我们的人素来谨慎,定不会在赵玉成面前露出端倪,还请您冷静。”
“本王冷静得?很。”临川王哼道,话音里的迟疑却暴露了他的不安,“阿七为本王效力几十年,曾在西域立下汗马功劳,绝不是有勇无?谋之辈,以?他的本事,怎么也会折在里面?”
幕僚沉吟片刻,小心?翼翼道:“依在下所见,七兄未必是遭到燕国公府的毒手?,而是自尽。”
“自尽?”临川王难以?置信,“他是从西域活着回来的人,区区一个赵玉成又能奈他何?他想保命,有数不尽的办法,你是瞧不起他,还是暗示本王手?下皆为无?用之人?”
“在下不敢。”幕僚低声道,“他或许是撞见了‘熟人’。殿下,您可还记得?西域那场战事,安西都护府为何会提前得?到消息,乌勒又为何突然死于一名?舞姬之手??在下原以?为是朝廷的手?笔,但现在觉得?,赵家八成也参与?其中?。”
临川王回过?味来:“你是说,赵玉成带去营救赵五娘的亲卫之中?,有当年参与?了送信和?刺杀乌勒的人?可阿七在现场确认过?,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您忘了那名?舞姬。”幕僚提醒道,“她距离乌勒最近,我们都以?为她和?乌勒一样尸骨无?存,可她却活了下来,回到凉州、回到燕国公府……做了太子妃。”
“赵六娘?竟然是她?”临川王惊诧万分,若是这样,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阿七看到赵六娘,生怕她顺藤摸瓜查到临川王府头上,索性自裁,让一切线索断绝于此。
他神?情凝重,心?思飞转。
赵六娘会武功不是什么秘密,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她和?那个突破乌勒身边重重防线、亲手?将他诛杀的舞姬联系在一起。乌勒在西域叱咤风云大半辈子,绝非省油的灯,竟被她斩落马下。
如果她也认出了阿七,定会告知赵玉成,甚至太子。
万幸他在西域做的事足够隐蔽,阿七已?死,他们即使有心?也无?从追查。
但稳妥起见,不如先发制人,趁着年节的大好时机,推一个替罪羔羊替他转移视线。
还能一箭双雕,提前解决一个大/麻烦。
他招手?示意幕僚靠近,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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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晏与?姜云琛回到燕国公府,仔细收拾过?后,换上宫中?的礼服。
并肩作战的少年和?少女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锦衣玉带的太子与?太子妃,知情者守口如瓶,这两天之内的一切,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赵晏却觉得?有些事情不一样了。
她借来姜云琛的面具,偷偷拿去给赵宏看,赵宏却摇了摇头,表示这个与?纪十二的完全不同。
赵晏有些失望,又觉得?自己鬼迷心?窍,只是一个面具而已?,她也不知在幻想什么。
白天还嘲笑姜云琛尽想些不切实际的事,可她这么做,与?他又有何区别?
她默不作声地收起面具,与?弟弟道别。
顺带清空了闺房里留下的几乎所有物品。
赵景峰尚未归来,不知是忙着查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赵景明送太子与?太子妃出门,待车驾消失在视线中?,适才转身回府。
这时,裴氏身边的婢女过?来传信:“二少爷,少夫人请您去一趟小……娘娘的院子。”
赵景明一头雾水,来到女儿出阁前的院落,一进门,就见妻子失魂落魄地坐在床边。
屋里空空荡荡,只剩一些带不走的东西,显得?格外冷清寂寥。
裴氏听闻脚步声,抬头望向他,眼中?升起水雾,喃喃道:“夫君,我不知为何有种预感,晏晏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赵景明一愣,安慰道:“她在宫里,又不是像阿媛一样远嫁,逢年过?节,总有机会见到。”
裴氏却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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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驾驶入明德门,已?是夜色浓酽。
姜云琛有事与?皇帝汇报,直接去了御书房,赵晏独自回到东宫,走进承恩殿外,宫人便迎上来道:“娘娘,含章公主造访,已?等?候多?时。”
这么晚了,姜云瑶怎会来找她?
赵晏心?中?讶然,疾步走入,突然想起什么,难道……阿瑶在书中?发现了什么重要信息?
果不其然,姜云瑶正倚在坐榻上打盹,听到响动睁开眼睛,看到是她回来,当即直起身子,兴高采烈道:“晏晏,我有个重大消息要告诉你。可惜没能早两天得?知,否则你去招提寺,还能事先有个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今日又是老婆丢我字条的一天,神佛之事果然不能尽信。
赵晏:居然抽出这种签文,神佛之事果然不能尽信。
佛:我可真是太冤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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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六千就六千,夸我!
回门的剧情结束,下个剧情是过年,也很重要,走完之后差不多就要开启回忆杀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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