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猎场位于北邙山下,距离上林苑不远的位置。
是日秋高气爽,天空明净、万里无云,山脚下旌旗飘摇,帐篷林立、马匹成群,一派热闹景象。
赵晏没有与父亲和弟弟一同骑马,随母亲乘车而行。
她想起自己初次入宫的情形,如今时过境迁,她早已不复当年的兴奋和忐忑,只是思及马上要见到姜云瑶,不由从心底生出雀跃与欢喜。
抵达猎场,见过帝后,意料之中地收获丰厚的赏赐。
赵晏恭敬拜谢,回答了几句问话,与家人告退。
一出御帐,含章公主身边的宫人便迎了上来:“赵娘子,公主殿下有请。”
姜云瑶的帐篷就在不远处,赵晏走进去,看到华阳公主与雍王也在。
没有避之不及的那位,她暗自松了口气,对三人行礼问安。
“免礼。”姜云瑶笑道,“晏晏,好久不见,快坐下让我看看。”
赵晏在她身旁就座,华阳公主也凑过来道:“赵娘子,待你有空,可以教我射箭吗?”
她年方十岁,嗓音清脆稚嫩,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着,目光中盈满期待。
赵晏见证了她从襁褓里的婴儿长成粉雕玉琢的女孩,对这个小姑娘很是喜欢,含笑应道:“公主想学,臣女自当倾囊相授。另外,臣女为二位公主及雍王殿下带了些礼物,回头便送进宫里。”
华阳公主毕竟是孩童,闻言喜笑颜开。
她知晓姐姐与赵娘子久别重逢,定有许多话要说,与雍王一同道谢后,结伴离开了。
赵晏望向姜云瑶,彼此对视,先是沉默了一下,旋即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姜云瑶慨叹道,“当日我左等右等,一整个上午过去都不见你踪影,若非燕国公前来送信,我差点亲自到贵府寻人。”
赵晏垂眸:“抱歉,我不该不告而别。”
“无妨。”姜云瑶不以为意,握住她的手,“你父亲远征、母亲与弟弟随行,不舍与他们分别也是情理之中。好在赵将军晋升之事尘埃落定,三五天内,圣旨定会下达,今后你可以安享福分了。”
赵晏笑了笑:“四海升平,国泰民安,便是我最好的福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聊天,阔别三年,却未有任何生疏与隔阂,仿佛昨日才一起从崇文馆归来,或是在姜云瑶的寝殿中调香插花,说说笑笑地打发掉大半天的时光。
没多久,皇后驾临,赵晏听到宫人通报,忙与姜云瑶起身行礼。
“本宫将陛下一人丢在那,可不是来听你们客套的。”皇后示意两人落座,莞尔道,“本宫平生从未去过北境,对凉州的风土人情尤为好奇,只是书中内容陈旧过时,远不如耳闻来得有趣,晏晏,本宫和阿瑶一样,也攒了好些话想问。”
赵晏读过帝后参与撰写的地理志,知道皇后对这方面兴趣匪浅,当即应下。
儿时,她和姜云瑶经常听皇后讲述九州风俗民情,而今轮到她反客为主,也是颇驾轻就熟。
三人谈笑风生,帐内气氛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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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琛自林中纵马归来,依旧未见赵晏的身影,不禁纳罕。
若是以往,她早已轻装上阵,生怕晚一时半刻,就在与他的比拼中落得劣势。
自从他坦言观德坊有东宫的探子,她出门时便保持沉默,让他无法得知她的去向。
他也没有派人跟踪,一来是吸取上次在南市的教训,二来,那个馒头打消了他心中疑虑,让他确信赵晏仍对自己念念不忘,先前担心她移情别恋,实属杞人忧天。
最近事务繁忙,他分/身乏术,无法再出宫与她相见,但他对秋猎充满期待,几乎是数着日子盼来了今天。她在凉州三年,骑射功夫必定突飞猛进,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领教一番。
可是左等右等,她却始终不曾出现,眼看着日头高照,他终于按捺不住,径直朝帐篷走去。
御帐前立着几个衣着华贵的人影,是临川王世子夫妇及世孙。
临川王尚未回京,只有世子一家前来面圣,三人正等候传召,见到太子,忙向他请安。
姜云琛简单寒暄两句,要他们稍事等待,率先步入帐内。
看到皇帝独自坐在案前,他问:“阿爹,阿娘去了何处?”
皇帝道:“在阿瑶那边,她迫不及待想听晏晏讲凉州的事。”
果然。
赵晏定是被母亲和阿瑶留住了。
也不知她们为何要跟他抢,闲聊的时间以后还多得是,秋猎错过却要再等整整一年。
不成,他不能看着机会从眼前溜走。也许赵晏正心急如焚、望眼欲穿,却碍于情面,不好对母亲和妹妹提出离席,只能寄希望于他现身帮忙说情。
他来了。
向皇帝告辞,他走近姜云瑶的帐篷。
霎时,一阵交谈从里面传来。
布料的隔音效果本就有限,加上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他霎时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