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炎鸢所言,那老仆爷爷是某天突然不见的踪影。
谁都不知他何时消失,又往何处去。
姐妹俩相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将这事如实上报。帝君可听万物心声,她们是瞒不住他的。
太一听完全程,问,“那人从何处来?”
“听龙宫的人说,他从前在一名人族女子身侧侍奉。女子难产而亡后,他孤身一人带着孩子前来投奔东海龙王,而那孩子便是敖光小殿下。”
“东海龙王怎知那定是自己的亲儿?”太一问。
炎鸢道,“因那老仆手中持有龙王信物,且婴孩身上确有东海印记。”
因着方便管理,四海龙王在自己的臣民与子嗣身上都给予印记,每个龙宫的印记都不一样,而臣民与子嗣的更是截然不同。
“小神还有一事想禀报陛下。”
太一颔首。
“小神此次是隐瞒身份入的龙宫,东海龙王只当小神是锦溪大神身边的仙官,待小神算不上友好。且小神用真言咒自龙宫仆从口中探得,小殿下与那位老仆这五百年来在龙宫并不好过。”最后的几个字,炎鸢几乎是磨着牙齿道出。
要不是这回下凡,她还真不知道东海龙宫里竟这般藏污纳垢。她原以为每个大族都会像他们神鸟一族那样相亲相爱,和睦共处,不想龙族却是连亲生父子、兄弟姐妹之间都会勾心斗角。真真是教她开了大眼界。
她的心声全然被太一听清,太一未置一言,屏退姐妹俩。
神鸟们拜访大神府邸之事如火如荼,飞出的鸟几乎遍布整个九重天,一时之间,九重天之上神光尽显。它们在外头忙活,太一宫里同样没有停歇。
敖光自先前不留神练得走火差点加重伤势之后,太一着人收回所有书籍,又命炎鸢带他到宫里转悠。
太一宫占据整座大山,用飞的也得飞上十多天,更何况这只是能够开放给敖光使用的区域。剩余那些遍布结界,属太一私人领域,是众生眼中的禁地,靠近一步就是个死。
一个多月来,因着无人提起,还有太一那模棱两可的态度,敖光自始至终都以为自己在三重天。
他五百年来从没有机会上天,如今见到这样大的天地,乐得找不着北。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变为龙身在天上飞,感受洁白又柔软的云,迎合冷冽却不伤人的清风。
有的时候,他会在不经意间想起切磋时自己那群兄弟姐妹提到的九重天,他那时的确向往过九重天。可如今他在‘三重天’过得逍遥自在,倒对九重天没有太大念想。
再者说,九重天之上多是德高望重的大神,想必不会有如仙尊这样总是爱冷着一张脸却很耐心的神罢?
想到这里,敖光停住身子,躺倒在一片云上,银灰色的尾巴一甩一甩。
他好像从未问过仙尊的名讳。
“本尊道号朔曦。”初一为朔,太阳为曦。
这自然是个随口诌来的假名,太一心觉眼下暴露自己真实身份,为时尚早。天界神仙颇多,敖光五百年来就只在深海里打转,除去那几位大名鼎鼎的大神外,他还真没听过旁的什么人。
而他哪里晓得,这些日子与自己同吃同住的仙尊正是那率领众神于仙魔大战中打败魔族罗睺,拯救无数生灵于水火的战神太一呢?
“弟子敖光见过朔曦仙尊。”
“听你唤了一个月,本尊还是觉着难受。仙尊为仙,本尊是神。”
“那弟子……”
太一道,“唤本尊朔曦神君罢。”
敖光应下。
三日后,青鸟传信,请太一赴宴。
这宴为好友鲲鹏的接风宴,太一自然不能缺席。他交代青鸢、炎鸢姐妹俩照顾好敖光,驱双火凤车前往九重天北面。
北面有座长年不化的雪山,他们这批大神常到这儿饮酒望山。后来,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在这儿建起了个小宫殿,宫殿正对雪山,风雅闲适。
太一抵达小宫殿时,殿中只有白虎与青龙,询问之后才知,余下的都跑去雪山山脚挖早年埋着的酒。
九重天大多都是酒闷子,最爱喝酒的当属神农,不过他往往只喝自己酿的药酒。
自小宫殿建好后,九重天上就渐渐有个规矩,只要是相约到这儿饮酒作乐的神仙,必定得在那雪山里埋上一壶酒,赠后来者饮用。
而鲲鹏他们则是要去挖帝俊过去埋在这儿的酒,那是羲和娘娘亲自酿的。每次酿成,娘娘总会请上一群|交好的大神来品尝,就连向来对各种神界美酒不屑一顾的神农都来会讨一杯。
如果说神农药酒是众神需费上大把时光和代价才能换得的物什,那么羲和娘娘酿的酒便是他们用换取神农药酒十倍百倍时光代价都不见得能换得一口。
眼下这千年难求的佳酿有整整一壶,还是陈年的,鲲鹏他们怎能不心动?
太一算是这群大神里最不爱也不能喝酒的,鲲鹏总嘲笑他是三杯摔。但对于羲和的酒,他也是抱有满满期待。佳酿启封,香气飘遍,鲲鹏几人都使劲嗅着,生怕便宜了同席。
平日里他们常用茶碗饮酒,如今用的却是琉璃小酒杯,杯口只有食铁兽眼珠大小。饶是如此,饮酒之时他们还总得小心翼翼,生怕因动作太大,不留神洒出点酒液。
饮了半杯后,鲲鹏持筷夹菜,问斜方用筷子剔羊骨的太一,“听闻你生了个蛋?可喜可贺。是雄是雌?”
“是条小雄龙。”玄武率先道,“你是不知道,那孩子长得,啧啧啧,比陛下顺眼多了。”
太一扯了个笑脸,“兄长与我生得相似,怎么不见你这般评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