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拾起那枚坠子看了看,觉得有点眼熟,似乎在哪见过。可仔细想想又没什么印象。
坠子比古代的铜钱大上一圈,壁身有一些磨损和划痕,应该是很古老的东西了。坠子上雕刻了一条十分精巧的飞龙,周围被如意祥云环绕,边缘和背面刻满了肉眼难辨的古代文字,看上去有点像符咒。
刚才是这个坠子在发光吗?
高翔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了看,乌漆麻黑的,哪有一点点亮光?
应该是他的错觉。
高翔把坠子放进洛鸿得领口,复又看着他,洛鸿仍旧低着头,头发湿哒哒的,都贴在了头皮上,整个头颅的形状清晰可见,他全身轻微的抖动着,嘴里一直念叨着奇怪的话,听上去像念经,又像是在读咒语。
普通人看到这情景怕是连胆都会吓爆了,可高翔并没有那么害怕,不止是因为他从小胆子就大,更重要是他一直是个无神论者,他相信,这世上没有鬼神。
高翔拾起洛鸿的手腕摸了摸他的脉象,很微弱,却比较平稳,这证明洛鸿身体虽然很虚弱,却没有大病的迹象。
高翔皱眉看着洛鸿,觉得将他放着不管也不是个事儿,他左思右想,终于伸出手将洛鸿抱了起来。
洛鸿身体纤瘦冰冷的触感,让高翔的神经为之一震,他下意识的收紧了胳膊认真感受了一下,洛鸿的身体竟然只有那么一窄条,他感觉自己稍一用力就能把他的身体勒断,脆弱得不堪一击。而且他非常轻,轻到高翔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男人的体重,这副身体,怕是一丝儿肉都没有,只剩下骨头了。
洛鸿的头无力的垂在高翔的脖颈间,他微弱的呼吸仿佛是上万伏的高压电,喷得高翔心脏狂跳,头皮发炸,且全身僵硬。
高翔咬紧后槽牙,深吸了好几口气,快步将洛鸿送到卧室里。
他急切的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到床上,帮他盖好被子,他皱紧眉头又看了看洛鸿,便快步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高家人都来到了高家主宅吃早饭。
一是因为高少伯身体大好,能跟大家一起用餐了,二是因为王美丽的厨艺大增,几乎每天变着花样的做,而且又精致又美味,让这帮不常来的孩子忍不住想天天、顿顿的来蹭饭。而这一切的功臣便是洛鸿的医术和他的药膳食谱。
孩子们愿意来这里看他,即使是知道这帮狼过来就是图的这口饭,高少伯也高兴。
老大夫妇俩坐镇国外分公司,鲜少回国,有时候过年都不回来一趟。老二死得早,媳妇也早早的改嫁,如今,就剩下老三老四了。
可老三高天珩是他的义子,老四高天颜又……
想到这里,高少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有两个孙子一个孙女,大孙子是老大高天麟的儿子高翔,另一个是老二高天麒的儿子高遨,孙女便是老大的女儿高菲。
高遨不争气,学习不好又常年惹是生非,才上高一就进了两次少管所。
高菲又是女儿家,再有能力再有手腕也无法继承高家的事业。
高少伯便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他的大孙子高翔身上,高翔从小就聪明伶俐,学习成绩也一直是校里顶尖,深得高少伯喜爱,高少伯便一心指望高翔能接管高家的事业,对他悉心教育认真栽培,几乎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
可不成想高翔竟然背着他报考了医科大学,还联合高天珩骗他,瞒了他大半年,他前两个月才得知这件事,差点把他给气死。
“高家人世代不得为医”的祖训怕是已传了几百年了吧,从来没人违背过,到了高翔这一代却偏偏出了叉子,真是让他愧对祖先,愧对先父。
高翔报考医大的原因,外人不清楚,高家人的心里却明镜的很,就是为了他那从小体弱多病的四叔,高天颜。
高少伯扫了一眼高翔,又是一阵长叹,高天颜的今天,高翔的今天,高家的今天,都是他高少伯一手造成的啊!
如今,他也只能祈祷以后的日子能安宁些,别再出什么乱子。他也想通了,不打算再去干涉高翔,他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毕竟,他最疼的最,喜欢的,最在意的还是他这个大孙子,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法跟他比。
高少伯把自己手边的汤碗挪到高翔面前,沉声道,“把这个喝了。”
高翔看了看高少伯,嘴角隐隐的露出一抹笑意,他很配合的拿过汤碗喝了起来。
坐在高翔对面的高天珩看着俩人,欣慰的笑了笑。他喊了一声王美丽,“王婶儿,餐齐了吗?别忙活了,赶快一起吃吧。”
“哎!来了!”王美丽应了一声。
王美丽把早餐上齐了,洛鸿也从楼上下来了,他跟往常一样,穿着他那件灰衣服,背着他那破旧的军挎包,在见到桌前的众人后,洛鸿愣了一下。
王美丽赶忙朝洛鸿摆了摆手,“来,洛医生,来这儿坐。”
洛鸿回了回神,走到桌前坐下,略显局促的笑道,“高老先生早上好,大家早上好。”
“嗯,早啊,洛医生。”高少伯微笑道。
“早呀!洛神医!”坐在洛鸿对面的高菲拖着下巴一脸甜笑的问候道。
“早,洛医生,今天气色不太好啊,昨晚没休息好吗”坐在老爷子身侧的高天珩放下报纸,看着洛鸿。
“早!”刚从少管所放出来没几天的高遨连眼皮都没抬,一边在ipad上看视频,一边大口的吃着饭。
“洛医生,尝尝这个,看我做的地道不地道?”王美丽将一小碟翡翠玉露羹递到洛鸿面前。
“哎!哎,好的。”洛鸿惊吓过度的接过王美丽递过来的汤碗,他捧着汤碗有点不知所措的看向众人,高家人怎么突然都出现了?这是要过节了吗?
洛鸿看着一桌子菜,又看了看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高家众人,心里是又惊又喜又羡慕,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跟一大家子人一起吃饭,从八岁起,他就是一个人,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平时是一个人,逢年过节是一个人。快乐的事情无人分享,痛苦的事情无人解忧,连死了也无人送葬。
他甚至连个朋友都没有,从来没人敢上他们家,怕沾上霉运,他与人们的关系永远只是医者,和患者。剩下的,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