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面具摘了?
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死神大人?”
“你还知道起床?你再不起床,我都快喝下午茶了。”
死神仍然习惯性阴阳怪气,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讲话的同时,他也转过了身——
他那张脸阴柔俊美,和声音极其相配,发色与瞳色都是白金偏银,很难准确形容,刘海略长盖住额头,微微卷曲的弧度很好看。
乍一看上去,像个养尊处优的混血贵公子,又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什么都像,就是不像死神。
死神见她发呆,很理所当然地反问:“怎么,被我过分的英俊惊住了?”
“……我只是奇怪,原来您这面具是能摘下来的。”
“面具是偶尔戴来吓唬人的,不然你以为呢?”
“我以为是焊在脸上的,您就长那样儿。”
他顿时满脸嫌弃:“你这丫头是个傻子吧?”
“……”
他推着她的肩膀,把她一路推出了厨房:“别废话了,去把桌布铺好。”
“桌布在哪里?”
“在茶桌下面的抽屉里。”
于是等狄紫镜整理好了餐桌,抬头就看到他端着个讲究的银质托盘走来,餐盘上摆着培根奶酪三明治、太阳蛋、煎香肠、水果沙拉和热牛奶。
她端杯尝了一口:“有糖吗死神大人?我喜欢甜牛奶。”
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死神却用它来翻白眼,他随手拉开抽屉,找出一袋方糖扔到她面前。
狄紫镜笑眯眯道谢:“死神大人真是亲切和善又有手艺,那我午饭可以点牛排吗?蘸海盐,五分熟。”
“……我是你爹?当心我用镰刀把你颅骨撬开。”
“在撬开我颅骨之前,也请先让我尝一尝死神大人煎的牛排。”
死神抄起一块三明治,果断塞进她嘴里:“看见昨晚游乐场那些人都怎么死的了吗?当心我也把你送上过山车炸掉。”
“所以那些人是怎么传送过去的,他们原本就要死吗?”
“对,都是空间试炼失败之后,集中接受惩罚的穿越者——结果系统出了问题,跑到你家对面去了。”
“那可真遗憾。”
“不遗憾。”他说,“反正我迟早也得找你,这次顺便把你带回来了,省了不少弯路。”
“……你把我带回来,会有人不乐意。”狄紫镜扶额,“我本来跟他们约定好,三天为期。”
“那三天后你打算去哪?”
她想了想,自己其实是打算去血族空间的,但兰恩担忧自家哥哥对她不利,不建议她贸然前往。
剩下的,地狱空间她怎么想都觉得很阴森;末世空间那就更不要提了,她从见第一面起,就认定林靖不是什么好接触的善茬。
看似温柔笑眯眯的空间主神,往往最心狠手辣,这是不成文的规律。
“……算了,我哪也不去了,您管吃管住吗?只要待遇好,不做伤害我的事儿,再按月给零花钱,我愿意替您维.稳。”
“合着你还是想找个爹。”
“我很懒,又喜欢钱,谁给我钱谁就是我金主,金主就是爹,这也没什么错。”
出乎意料的,死神倒是对她这番话,表示比较满意。
“相比起居心叵测的交易,我更倾向于直率明确的要求,虽说你人傻,但毕竟有点真实力,值得考虑。”
“我不傻。”
“不,你傻。”
“我不傻。”
“不要再说傻话了。”他悠然自得地催促,“赶紧吃,吃完我带你去看看工作地点。”
“工作地点?”
“对。”他点点头,“是维持本空间稳定的,能量区域。”
*
所谓的能量区域,其实就在死神这套别墅的地下室里。
脚下地板朝两侧裂开,沿着曲折的大理石阶梯往前走,竟是另一番天地。
从死神掌心浮动起暗色光芒,他推开了那扇雕刻着繁复符咒的沉重铁门。
而在门后,是汹涌着无边烈焰的黑暗密室,中央有一座水晶台,台案上供奉着类似宝石权杖的东西,不晓得是什么厉害的法器。
这里倒是和想象中的冥府,风格有点接近了。
他转头看向狄紫镜:“进来吧,这火烧不着你。”
狄紫镜“哦”了一声,走近前去仔细观察:“这是什么?”
“哈迪斯的冥杖,恐怖传说空间的能量源。”
“那我需要做什么?”
“每天24个小时,你在这里工作8个小时,用你的法器对接冥杖。”
“那您做什么?给我煎牛排,顺便定时送来饮料和甜点吗?”
死神无语了半晌,咬牙切齿告诉她:“要不是因为法器和原主人力量相连,必须由你操纵,我绝对把你这丫头杀了,图个清净。”
“不必不必,咱又没什么深仇大恨。”狄紫镜很诚恳地和他沟通,“您看,这么多空间主神找我,我偏偏只选中了您,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们的深情厚谊吗?”
“我看起来和你一样傻?”死神冷哼,“你是主动选的我?你不是我抢来的吗?”
“咱们没必要在意这些细节。”她心理素质好,面不改色地辩解,“反正我现在是在帮助您,我们已经坚定站在了同一战线,这就够了。”
她说完,从领子里取出那枚银镜吊坠,淡定靠近哈迪斯的冥杖。
“对了死神大人,我叫狄紫镜,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
死神看她一眼:“墨菲特。”
“好的墨菲特大人,真是个好名字。”
“你就准备这么草率地搞法器对接?你有经验吗?有把握吗?”
“不是您带我来的吗?我没什么经验,但既然是对接,我琢磨着字面意思,接上就行了吧?”
“……”
事实证明,单纯接上是不行的。
非常不行。
就在银镜法器和哈迪斯冥杖相触的一瞬间,密室里忽而光芒大盛,能量暴涨,强烈余波四散蔓延,不仅是狄紫镜,甚至把死神也震飞出去。
狄紫镜感到心脏剧痛,她飞在半空中,下意识一把抓住自己的法器吊坠,同时回头看了死神一眼。
两人震惊对视,这显然是他与她都没有料到的失控局面。
然而谁都没来得及再说点什么。
窗外,晴朗的天际蓦然阴云聚拢,阳光依旧从云层中交错着显现,犹如发光裂痕,隐约拼凑成复杂的图腾。
她尚未落地,人已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
*
狄紫镜还没尝到死神煎的牛排,也没搞清楚法器应该怎么正确对接,就被突然开启的空间通道,直接扔回了原空间。
那股子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再度袭来,等她终于恢复清醒,发现自己竟然躺回到了家里的沙发上。
客厅的灯依旧亮着,茶桌上没吃完的半袋薯片还洒在那里,一切都和她离开家时一样,就好像她根本没被掳去恐怖传说空间,也没见过死神。
可她偏偏就有种奇异的直觉,不太对劲,貌似有谁进来过了。
是小偷还是抢劫犯?
她随手抄起旁边气泡酒的玻璃瓶,放轻脚步,很谨慎地朝二楼走去。
“……”
她低下头,借着灯光,看见楼梯中央有一滩还没凝固的新鲜血迹,且一路朝楼上延伸,拖出了触目惊心的痕迹。
怎么,自己这刚走没满24个小时,这就变成案发现场了?
选哪不好,非得跑到人家家里杀人?
狄紫镜愈发攥紧了玻璃酒瓶,屏住呼吸,继续向上走。
她开始盘算,如果罪犯真的还在,待会儿冲突起来不慎杀了他,会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如就拖到大街上去,装作是被丧尸吃掉的就好了。
她觉得这个主意非常机智。
不过很可惜,她白思考了,二层的小阁楼里并没有人。
就那么大点地方,藏是藏不住的。
血迹明显在床边绕了一圈,最终在书桌附近消失了。
她反手打开书桌台灯,疑惑地俯下身去——
书桌底下的角落里,蜷缩着一只受伤的……
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