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挂着灯笼,宋甜就着灯笼光,发现宋志远眼睛亮晶晶的,纳闷道:“爹爹,你眼睛怎么了?”
宋志远这会儿也没什么离情别绪了,道:“刚才过来时,夹道里挂着灯笼,好多小虫子在灯下飞,我眼睛被小虫子迷着了。”
宋甜一心要继续试验解药的药效,直接开口问她爹:“爹爹,你还有事么?”
宋志远听出了女儿的不耐烦,垂头丧气道:“我没事。”
宋甜忙道:“我只在家呆三天,爹爹,你让人去多换些一两一锭的小银锞子,我走的时候拿走,在豫王府花用着方便。”
宋志远皱起了眉头:“你见了爹爹,难道只想到要银子么?”
宋甜理直气壮:“爹爹,你是宛州有名的富翁大户,又是我亲爹,我看到你自然就想到银子了呀!”
宋志远:“……”
他悻悻地甩了甩衣袖,扭头就走。
宋甜在后面跟着他:“爹爹,太太这些日子有没有月夜隔着墙焚香,忧心你中年无子,缺少坟前拜扫之人,祈祷上苍护佑你身子康健,留心家业,早生子息?”
宋志远:“……”
还真被宋甜说中了。
宋甜离家的第一夜,他晚上归来,吴氏就搞了个墙内月下焚香祈祷,亏得宋甜提醒过他,宋志远这才没有中计。
如今因这事被宋甜调侃,宋志远面子上到底下不来,“哼”了一声,摆了摆衣袖,大步流星往前去了,口中道:“哎,真是烦人的小妮子!”
心中却道:大姐儿到底聪明有见识,以后还是听她的,少和别人的老婆勾搭,不再吃夜酒行夜路,不胡乱吃药……
不过这样的话,活着哪里还有趣味?
也罢,人活一世,草木一生,得快活处就快活得了,何必想那么多?
想到这里,宋志远又快活起来,回到书房坐下,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正要吩咐人去兑换小银锞子,却听到宋榆在外面禀报道:“启禀老爷,京城黄太尉府的田管家派人过来送信。”
宋志远忙道:“快请进来!”
上次黄太尉经过宛州,宋志远悄悄贿赂了太尉府的田管家,如今田管家常常与他书信来往,彼此甚是相得。
信使把信递给宋志远,便由宋榆领着洗漱用饭去了。
宋志远展开信纸,细细读了一遍,发现田管家一则询问宋大姑娘参选豫王府女官的结果,二则提醒宋志远,四月初三是黄太尉生辰,宋志远若是想官运亨通,须得进京与黄太尉贺寿。
看罢田管家寄来的信,宋志远心道:“看来黄太尉真是看中了我的大姐儿,想要大姐儿做他家侄媳妇。
不过既然闺女做了豫王府女官,那就不能再与黄太尉结儿女亲家了,该进贡的银子就少不了了,这次黄太尉生辰,准备一千两银子送礼,应该足够丰厚了……
想到这里,宋志远只恨黄太尉不是女子。
若黄太尉是女子,他就能发挥自己最擅长的哄女子技能,把黄太尉哄得舒舒服服开开心心,对他痴心一片,这一千两银子自然就能省下来了,说不定他还能从黄太尉那里得些好处……
叹息之后,宋志远吩咐宋竹:“准备笔墨纸砚,我要亲自给田管家写封回信。”
把回信交给信使之后,宋志远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叫来生药铺的掌柜葛二郎,让他明日一早带了宋榆去银号兑换二百个一两重的小银锞子。
葛二郎心细,问道:“老爷,既然是给大姑娘准备的,要不要在银锞子上做个记号?”
宋志远想了想,道:“寻个不显眼的角落,镌刻一个咱家的‘宋’字,不要太显眼,米粒大小就好。”
他家这个“宋”字,是宋志远亲自设计出来的,看着跟一朵花似的,与众不同,专门刻印在宋家铺子的招牌上和宋家的货物上。
葛二郎答了声“是”,自去安排这件事。
宋甜把她爹挤兑走之后,换了件宝蓝窄袖衫子,系了条玄色布裙,让金姥姥闩上院门,撸起袖子开始忙碌。
金姥姥养兔子的棚子里挂着好几个灯笼,亮堂堂的。
宋甜准备好三份不同的毒药,分别喂三只兔子服下,记录罢反应,就和金姥姥紫荆喂三只兔子服下同一解药,然后开始观察三只兔子服药后的反应。
忙碌到了子时,三只兔子,只存活了两只。
宋甜一直在认真观察记录。
看来这种解药还不够完善,须得继续试验试炼,到了豫王府,她得想个法子说服陈尚宫,让陈尚宫允许她继续试验。
清晨的豫王府,沉浸在静寂之中。
昨日下午,豫王出发去了内乡县卫所,视察内乡卫兵器锻炼所的情形,留下蔡长史管理王府外事,陈尚宫管理王府内院。
王爷不在王府,作为王府属官之首的蔡长史依旧谨慎,到了点卯之时,就在承运殿偏殿内点卯。
掌管庶务的王府总管、掌管库房的典宝、掌管膳厨的典厨、守门的门正门副,以及仪宾和教授,齐齐聚在承运殿偏殿,听蔡长史训话。
训话完毕,众人散去,各回各房,各司其职。
蔡长史目送众人离去,在书案后坐了下来,先饮了一盏清茶,这才开始处理公务。
他刚看了一会儿公文,王府门副祁忠就来禀事:“启禀蔡大人,外面来了一队人,在王府正门外喧嚷,说什么王府新选女官中有一位宋女官,命格极差,曾克死其母,却被选入王府,怕是有人要害王爷,他们这些民众,正义感极强,实在是看不惯这种欺上瞒下的行为,因此过来举报。”
蔡和春闻言,沉吟道:“遴选女官,可是陈尚宫的事……这些人想做什么?”
祁忠是蔡和春的人,当即道:“陈尚宫仗着是端妃娘娘宫里的老人儿,王爷也给她几分面子,一向倚老卖老,若是能借此事,让陈尚宫难堪,倒也是一桩好事……”
蔡和春笑了,吩咐祁忠:“你派人去打探一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忠答了声“是”,领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