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夕念手指抖了抖，嘲弄一般地嗤笑出声，紧接着?将信纸轻飘飘扔在地上。
顾行之这般做法，一看就是早就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专专挑了她最没发拒绝的方式给她添堵。
重活一次，不仅心静变了，许多事情也慢慢想明白。
比如为什么她嫁进后宫之后一次都没有和萧齐见过面，就连新婚之夜都是顾行之遣进来替她掀的头盖。
比如为什么皇帝从未宠幸过她这个贵妃，但?海棠宫内外?上至官场命官，下到太监丫鬟，却没有人敢对她这个空有名头的沈贵妃不敬，自她入宫开始便都对她恭恭敬敬，就连说小话都从未有过。
比如为什么在最后一刻，那人风尘仆仆，全然不顾身上满是血迹的衣袍，也要?冷着脸对她说了那些诛心一般的话。
沈夕念有些疲惫地抬起一只手，用手心盖上半张脸，蒙住了双眸。她已经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上一世最后，那些忍耐了许久的人蜂拥而至与她怒目相对，称她妖妃，要?杀了她。现在回想，她也明白了顾行之那时为何对她恶言相对要?送她去庄子里。
他是想保住她的命。
不过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无用，上一世的沈夕念已经死了，她所经历的痛明明白白刻在骨头里，即便重新来过，也无法抹去曾经被伤害的事实。
一“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上辈子欠了你。”
“……这算什么说法？”
“念念只需要?记住，现在我会?用性命对你好。”
***
冬天好像真的过去了，万物复苏，柳枝发芽，一切都像是重新开始，又昭示着?新生命的到来。
沈夫人在沈夕念的房中笑?着?与她说话，手上利落地打开刚从外面拿回来的新衣裙。
“这是今年最新的款式，织锦百花裙，你快试试！”
沈夕念无奈一笑?，“娘，又不是第一次参加宫宴了，何必这么谨慎。”
沈夫人蹙眉，“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明日可是个大日子，全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员家眷都要到场的。”
顿了顿，又道?：“你平时也没个朋友，正好趁这个机会和你同龄的孩子们多打打交道。”
沈夕念神色从容，她理解沈夫人的意思，说是想让她多交朋友，其实还是想从中寻找和她门当户对的男子。
见沈夕念心不在焉的样子，沈夫人也不与她多说，将衣服留下，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阿雨手里捧着衣裙的带子，看向?床上的女子，问：“小姐，这衣服？”
沈夕念把衣裙抛给她，“拿去熏香，明日就穿这个。”
阿雨听了，欢喜地应下。
*
“公子，明日又是一年一次的宫宴。”
顾行之站在书房的窗户前，背对着青玉，看不见他的神色。
“公子可要前去？”
顾行之转过身，似笑非笑?道?：“现在我已经褪去官职，你觉得宫里的那些人还会?邀请我？”
青玉低下头。
顾行之像是想到什么，不动声色问：“沈家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青玉：“宫里给沈大人下了邀请函，今早沈夫人亲自从衣阁取了一件新衣，属下派人去打听，正是五日前沈夫人特意为沈小姐定?制的。想来明日宫宴，沈小姐应当会?去。”
顾行之沉默，静静地看着?木案边上的青花瓷瓶，里面插着几束新鲜的合欢花。
顾行之不说话，青玉就不敢轻易开口，两人在屋子里安静地立着?。
良久，顾行之淡淡开口：“明日你和乘风亲自去一趟宫里，不必现身就在暗处，直到宫宴结束，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青玉一愣，“若是我们两个都去，那主子……”
“不必在意我，我就在这里待着?，你们只要保护好她便可。”
青玉无法反驳，低声道?了句：“是。”
顾行之走到紫檀木桌前坐下，刚拿起笔，抬头见青玉还站在原地，“怎么？还有事？”
青玉纠结了好一会?儿，考虑再三，还是斟酌地开口：“主子，这几日李家的那位小将军常常出入沈府。”
顾行之手下一停，眼眸中流转些许情绪：“将军府那般无礼，如沈大人那般看中礼节的人还能容得下他？”
青玉：“小将军每次前去走的都是沈府侧门，或许沈大人并不知情。”
顾行之冷笑一声，沈府又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瓦舍，前后几个院子肯定都有专门把守，有人遣进沈府，他怎么可能不会?知道。就是懒得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顾行之放下笔，青玉悄悄抬头，那人的眸光中泛着?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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