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顾行之?成亲礼上的菜肴，所以每一?道菜品的食材都要他亲自去采买，买回来之后还要给?顾行之?过目。
秋冬的倒还好说，可春夏季节的东西在此时可是十分的难买到，就算好不容易买到也多半是放了很久已经不新鲜了。
除非是御膳房或者是皇族的王府中可能会有专门准备给?贵人的冷柜，里面会冻些反季的食材以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
这样是极为毫力的，多数的人家不会也没有条件这样保存食物。
王厨子焦头烂额，成日成日地泡在厨间研究那些刁钻的菜谱，一?遍又一?遍地品尝每一道菜肴。
月末拿到工钱的手都是颤抖的，重重地一袋子?黄金让他半分兴致都提不起来，仿佛像是被一?块沉重的石头吊在悬崖边上让他心惊胆战又喘不上气。
不过除了这些，青玉和乘风倒是比前几?日清闲了许多。
该采办的物品已经都准备好，顾府的仓库被重新填满。
乘风悠闲地倚着厨间的门栏，看着王厨子手忙脚乱，啧啧称奇：“世事难料啊！”
青玉走过来：“主子叫你相看的商铺你去了没有？”
乘风扬着下巴得意道：“当然，我不仅去了，还把成功地将那间铺子买了下来。”
青玉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么顺利？”按理说那间铺子的主人可是祖上三代经营，好几户人都看上了那块好地段可那主人家油盐不进就是不让，可谓是有名的“钉子?户”。
乘风洋洋自得：“凭我的聪明才智，拿下一?个小小的商铺小菜一?碟！”
顿了顿，眼睛看向墨书院的方向：“直到今日我才有点相信主子是真的要成亲了。”
青玉道：“没什么稀奇的，沈家小姐家世显赫，品行端庄，与主子?幼年相识年龄相仿，他们成亲是意料之?中。”
乘风想了想，忽得压低了声音：“可若是这个时候与沈小姐结了亲，那件事就彻底……”
“住口！”青玉忙低声呵斥，“主子再三叮嘱，那件事已经与我们无关，日后万万不可再提。”
乘风闭上了嘴，凝重地点了点头。
“不过季末公子现在仍在老太爷的家中，眼见着就要过年，老太爷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是不是要把季末公子接回京城？”
青玉道：“这件事主子已经与我说过，想来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派你去那边走一趟。但季公子自己愿不愿意回来也说不定。”
乘风思索了片刻道：“可老太爷已经安葬，那一房人丁稀少，老太爷还没有子?嗣，现下只有一?位表小姐，季公子若是不回京难不成还待在那里？”
青玉道：“这就不是你我能考虑的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主子?的婚事，今年的除夕比往年都要提前，待到除夕一?过，便是主子?与沈小姐的大婚之?日。”
“那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出现意外。”
乘风不以为意：“古今主子已然退去官职，难不成还有人想不开要主子的麻烦吗？”
青玉沉着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事谨慎为妙。”
乘风撇撇嘴转身离开。
顾行之?坐在书房里收到青玉刚刚拿进来的东西发愣。
他的手上是一张图纸，仔细一?看便会发现那便是早上阿雨给沈夕念看的嫁衣设计图。
顾行之?看了看图纸，又看了看另一只手上的信，不禁出神。
沈夕念嫁衣上的合欢花纹是他特意要求衣阁的人加上的，本想着她喜欢合欢便要在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欢欢喜喜。
可没想到却被她改成了海棠。
摸着被重新画过的大片大片的海棠纹，顾行之?垂眸，好似一?直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答案一?瞬间破土而出。
为什么这一?世的沈夕念与上一?世的她性格大为不同；又为什么她明明刚开始喝酒一?杯就醉可上一?世和他在宫里却一壶接一?壶喝都仍然眼神清明；为什么她本应该笑容明媚恣意张狂但上一?世却在他的面前唯唯诺诺马首是瞻；她最爱的是合欢可却偏偏在自己的院子里种上海棠，还将寝宫取名为海棠宫。
顾行之?缓缓地起身，攥着信纸的手扶着桌角，牙根颤抖，拿着图纸的另一只手险些不稳。
今日这图纸便大摇大摆地告诉了他答案，就像狠狠抽了他一?个巴掌。
原来是因为他。
为了他当年的那一句“等我”生生在京城守了他三年，为了他的大业心甘情愿入了重重宫闱，也许就在月冷风薄的一?个夜里，她独自一个人灌了一?壶又一壶的烈酒，或者不仅仅是一夜，也许是在那遥遥无望的三年，也许是在无尽寂寞的深宫。
他喜欢海棠，她便记了一?辈子?。可她喜欢合欢，他却从来不知道。
顾行之?紧紧攥着手里的图纸，整个人的身形逐渐矮了下去，背着从窗外爬进来的阳光缓缓地蹲在了地上。
玄色的背影蜷成一?团，微微战栗，明亮的阳光照耀着他无处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