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人一到书房,就听顾行之说:“你可知京城里有哪家衣铺做吉服?”
“………什么?”青玉怀疑自己听错了。
顾行之看着他皱眉道:“吉服,听不懂吗?”
青玉忙躬身道:“属下这就去打听,可……属下斗胆问一句,主子打听这个是为何?”
顾行之道:“一般家中娶妻不都是要大红色吉服的?”
青玉傻眼,结结巴巴地开口:“是……的确没错,但并不是一上来就要准备吉服啊!”
顾行之转过头,皱着眉问:“那还需要什么?”
青玉咽了下唾沫,道:“若男子有了钟意之人便先要过问自家父母,得到长辈许可后便可询问媒婆,让她去替两家牵线,后备下礼物去女子家中提亲。若女子那边同样对他有意便可算好良辰吉日着手拟定婚约,这期间男子家中要准备三书六礼,女子家中要准备嫁妆,待这一切都准备妥当,最后一步才是相看吉服。”
顾行之听得愣了愣,这倒也不怪他,前世他没娶过妻,身边的人都随着他出生入死自然也从未想过成家。他唯一一次观礼就是把沈夕念送进宫里的那一次。
那天她穿着淡粉色孔雀服,在宫里公公的指引下坐上暗红色的轿子被抬进偌大的宫殿。
托他的福,她一入宫便是贵妃,但即便是贵妃,也是没资格穿正妻才配穿的正红色凤凰纹嫁衣。
顾行之那时便发誓,一定要念念穿着正红色的嫁衣堂堂正正地嫁给他。
可惜还没能等到那一天,她便死在了他的长剑之下。
顾行之晃神,直到眼前不断跳动的烛火越来越清晰,眼神才渐渐清明,还好还好,老爷重新给了他一次机会,他的念念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嫁给他了。
顾行之道:“那边按你说的准备,先去备礼放在库房,再去准备三书六礼。”
青玉行礼道:“不知主子是为何人准备?属下好根据他的官品备礼。”
顾行之道:“我,替我准备。”
青玉身影一晃,心道:还是乘风说得对,主子近来的确是有些不正常。
“那属下寻到媒婆后应与她说是哪家的小姐?”
顾行之喉结震动,带着情绪声音低低地开口:“沈家小姐,沈夕念。”
青玉大惊,抬头看了一眼顾行之,又飞快地把头低下,不敢多说话,青玉只应下便退出了书房。
顾行之独自在房间里静了片刻,抬脚走到紫藤架前,从每一层认真地寻找,手指划过书籍的名字,把想要的书一一抽出放在案子上,然后坐下来拿起其中一本认认真真地看。
旁边摞着半人高的书籍,乍一看名字都是些什么《纳彩之学》《嫁娶三两事》《纳征礼》《新婚第一晚应该做的事》等等。
顾府厨间中,王厨子换下满是油污的衣袍,领了这个月的工钱,正想美滋滋地回家陪娘子,却不想看见乘风堵在门口,看着他吊儿郎当地说:“走吧,主子找你。”
王厨子有苦不敢言。
最近大公子不知是怎么了,有事没事的就把他叫过去,让他写了一堆菜品和料汁的配方,虽然有些是他祖传下来的从不示人,但主子叫他写他也不敢不写。更渗人的是,有时他一个午觉睡醒,一进厨间就看见顾行之自己站在那忙活,吓得他魂儿都飞了。
虽然这心惊胆战的一个月过去后,他的工钱整整翻了五倍,但这每天提心吊胆的日子真的快把他搞的神经衰弱了。
这几日没再在厨间见到顾行之的身影,王厨子好不容易松了口气,没想到今日又被叫了去。
乘风在他旁边贼笑道:“别紧张,主子人这么好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王厨子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道:“是…是……”
乘风见状笑得更欢:“不过主子最近不知怎么了,是有些和往常不一样。刚才青玉就被大晚上地扔出去找媒婆,可凄惨了。王师傅你做饭这么好吃,一定要自己保重啊!”
王厨子一个趔趄,脚上的步子漂浮,颤颤巍巍地朝书房走去。
顾行之从一堆书籍中抬起头,看着眼前不停发抖的人皱眉道:“你怎么了?”
王厨子脑中的最后一根线绷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里含着泪花哭声道:“大人饶了小的吧,小的上有老母,家里还有一个怀了孕的娘子,大人看在小的孩子还未出世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顾行之疑惑道:“什么从轻发落?你犯了何事?”
王厨子头点地,道:“小的在顾府做饭这些年从未贪过府上一分钱,一根白菜,小的若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还请大人明示。”
顾行之站起身走过去,开口:“今日叫你来就是想再叫你回去写一份甜豆糕的食谱,怎么,难不成你不会做这道点心?”
王厨子愣住,抬头泪盈盈地看着顾行之:“大人不是想要我的命?”
顾行之不解:“我何时想要你的命了?”
转而又回想刚才王厨子的表现,沉下脸道:“你是听何人说的?”
“乘风大人!”王厨子毫不犹豫地答道。
顾行之回过身,淡淡地说:“你下去吧,记得明日把我叫你写的东西带过来。”
“是。”王厨子退下。
“等等,”顾行之再次开口:“把乘风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