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就是?三年整。
又是?初夏,正午时候,随园的学生们都?纷纷涌出来,女孩儿们穿着各色的衫子,都?是?随园统一的服饰,蒙堂的碧青色,弈堂的黛紫色,墨堂的藕荷色,槐明色,天青色,放眼望去,交织在一处,如同?一幅斑斓的画。
青篷的马车旁,三虎子坐在车辕上,怀里抱着食盒,伸着脖子往大门口的方向张望,他如今已经十三岁了,个子忽然拔高,如同?抽了条的青竹,因为长得太快,整个人显得有些伶仃的瘦,皮肤倒是?比从前白?了许多,五官长开了,生得浓眉俊眼,目如点漆,也是?个俊俏的少年郎,引得女孩们下意识朝这边多看了几?眼。
而他只顾着大门口,直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来,那女孩儿十岁左右,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衫裙,身?材纤细,像二三月初春时枝头的嫩柳,眉眼生得十分精致漂亮,一双眸子清澈如秋水,皮肤如玉一般的白?,让人看了便挪不开眼。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女,身?形高挑,十二三岁左右,与?旁的学生不同?,她穿着一袭青黑色的衫子,襟口袖口滚了朱砂色的边,上面以?银线绣了花纹,红黑相?衬,透着一股子英气勃勃的美,长眉柳眼,已经初初有了些气势。
这两人正是?姬明月和李寒君,等她们走到近前,三虎子连忙从车辕上跳下来,唤了一声:“小姐。”
然后把食盒递过?去,姬明月接了,道?:“你吃过?了吗?”
三虎子摇摇头,道?:“我回去和香雪姐姐她们一起吃。”
旁边的李寒君笑着打趣道?:“三虎子,你在家是?不是?排行第三?”
三虎子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问这个,茫然点头,李寒君又笑吟吟地问:“那你上头是?不是?还有个大哥叫大虎,二哥叫二虎,所以?你叫三虎?”
三虎子微微涨红了脸,道?:“没、不是?,我大哥二哥不叫这名。”
李寒君咦了一声:“那他们叫什么?”
三虎子憋了一会,才道?:“叫大狗和二狗。”
李寒君顿时扑哧笑了起来,三虎子忽然有些羞恼,少年红着脸,闷声闷气道?:“有什么好笑的,小名不是?随便起的么?”
说?完,他便对姬明月道?:“小姐,那我先回去了,下学的时候再来。”
姬明月颔首,三虎子忙不迭跳上马车,赶着车走了,隐约还能听见身?后传来少女的笑声,三虎子有些郁闷地想,名字是?爹娘起的,他有什么办法?
从前没觉得有什么,今日不知?怎么,竟觉得有几?分寒碜,还有些难为情了。
……
看着马车飞快地驶离了,李寒君忍不住笑意,轻咳了一声,对姬明月道?:“他不会是?生气了吧?”
姬明月想了想,道?:“三虎子的脾气好,不会为这种小事生气的。”
李寒君忍俊不禁道?:“我真不是?要嘲笑他,只是?觉得这名字好玩,罢了,改天给他赔个罪好了。”
姬明月点点头,两人拿了食盒往随园走,路上不时会遇见出来的学生,两相?照面,都?各自退开一步,颔首见礼,如此一来,出入学生的速度就慢了许多。
李寒君有些不耐烦这些礼节,对姬明月道?:“咱们走近路吧?”
从随园门口往里面去,有一条小径绕湖而去,虽然远了些,但是?这会儿没什么人,姬明月与?李寒君一同?走,一边说?话。
此时正是?初夏时候,花木扶疏,透过?枝叶间隙,隐约能看见远处的弈堂大门,学生们陆陆续续从大路上走过?,绵延成了一线,李寒君道?:“今日早上与?先生对弈的时候,说?起了你。”
“我?”姬明月疑惑道?:“说?我什么?”
李寒君笑道?:“还能是?什么?先生说?,你是?个下棋的好苗子,好容易盼到你晋学考,怎么不去弈堂,倒去了医堂学医,如今还在扼腕叹息呢。”
姬明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先生抬举了。”
姬明月在三年前的秋天就通过?了晋学考,成为随园有史以?来晋学年纪最小的学生,但是?晋学之后,她既没去一直待着的弈堂,也没有去乐堂,反而是?选了学生最少的医堂,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就连一直教她习琴的花时云也忍不住问她,可是?觉得学琴没有意思,不想学了?
彼时七岁的姬明月摇首,答道?,不是?,琴很?好。
花时云问:那为何?不肯去乐堂?
姬明月却道?,琴棋书画,不过?是?陶冶性情,为己修心之道?,但是?学医却能救无数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