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斐不知道自己的婉拒哪里招惹到了这个怪脾气的万年老妖怪,但她确实打心底觉得,靠谁都不如靠自己,金在手银在手都不如剑在手。
她不用别人来守护平安,她只要握着自己的剑就够了。
等她将这个想法委婉地表达给那位前辈时,她保证自己确实清晰地看见前辈说出护你平安的慈爱面容垮掉了一瞬间。
然后她就被丢到了这里。
“磨练”她“稚嫩的入门剑法”。这是前辈的原话。
江斐握住霓裳剑弓身站定,眼前简直就是个庞大无匹的剑意迷宫!
在她面前的,是一道已经化形的剑意!
江斐学剑,自然知道领悟剑意的不易。聚剑成势,只是领悟剑意的第一层。第二层,便是心剑无痕,此时的剑意已经与用剑者浑然一体,心念至,剑便到了。
第三层,剑心蕴道。剑法的一招一式,一起一落,都蕴含着天地法则,大道自在剑招。
最后一层,无我无剑。这也是剑意的最高层,有剑似无剑,无剑胜有剑。剑法招式随心所欲,用剑者对剑的理解已臻神通。
但是江斐还未听说过有什么大能异士能够剑意化形。不光能在此空间内储存住生生不息的森然剑意,还能将其拟物化出栩栩如生的形态,面前这只赤色的火凤,柔而细长的脖颈高昂着,神态惟妙惟肖。它一展翅,繁复精致的完美羽翎焕发奇彩,火红的赤焰冲天而起,腾地照亮了这一片天地。
火焰稍歇,只在羽翎三尺以内熊熊燃烧,巨大的身影往下睥睨,高贵非凡,摄人心魂。
这只凤凰如此逼真,却是由无数细碎的凛冽逼人的剑意组成。江斐在这里,已经与它对峙半刻有余了。
尽管凤凰在江斐面前姿态优雅地踱步转悠,江斐却是一动不敢动。那磅礴压人的剑意就在脸前,仿佛一颗不定时的炸弹,江斐不由暗骂,前辈不光脾气怪,而且心眼小!
不就是被拒绝,至于搞成这样大家都很难办的样子吗。江斐仍然紧紧握着剑,不敢轻易动弹,她有预感,只要自己暴起,还不等使出第一剑,瞬间就会化为飞灰。
紧紧盯着眼前的火凤凰,江斐可以清晰地看见凤凰体内每一片剑意是如何环环相扣构成的,玄妙莫测,那仿佛是剑法的另一层境界了。
蹲得腿都略微发麻,江斐思索了一下,觉得前辈不至于因为这个小小的拒绝就恼羞成怒到要她性命。她试探着缓缓拔出霓裳剑,踱步的火凤回头轻瞥了她一眼,这一眼又把江斐定在了原地。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江斐拔出剑,试探着缓缓后退。这时,火凤回头,一口逼人的火焰喷射而出,直逼江斐的面门。
江斐眼中只剩下天地间的这一道火焰,生死之间竟然动弹不得。
此等威压,就像凡人与修真者实力的天差地别,就像筑基的初学者面对神海合道大能之时,除了引颈待戮,别无他法。
生死时刻,江斐还是拔出了剑,剑意暴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屏障,挡在了自己面门。
虽然对于此等威力的攻击而言,这道屏障犹如纸糊,螳臂当车,但江斐还是忍着泰山压顶的威慑使了出来。
纵然今天身死这里,我也拔出剑来,使全力了。铺天盖地的火焰覆过,江斐闭上了眼睛。
火焰席卷天地,江斐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痛苦。难道瞬间化为飞灰了,还来不及痛?
江斐睁开了眼睛。
我还活着?她一愣,眼前那只火凤还是那样趾高气扬地睥睨天下,展翅间带出灼灼烈火。逼人的剑意仍然流转凤凰体内,威慑着江斐。
江斐握紧手中的剑,莫非是幻境?竟然还有如此逼真的幻境?擦了一把额间的汗,生死过后,竟有些虚脱的无力。
“啧,丫头胆子还不小。”墓碑外靠着的那位,左腿耷在右腿上,又从右腿耷回了左腿。怀里抱着一只蓬松软绵的咕咕,撸得万分惬意。
不待江斐有时间慢慢思索,又是一道铺天盖地燃烧着的剑意劈来。对于众人来说,尽管知道或许是幻相,但如此这般恐怖的威压,也往往是心无余力。
又是一道生死之间的考验,江斐这次没有举起剑,她就那样站定住,看着磅礴环扣的剑意愈来愈近,直逼眼前。
墓碑前那位轻轻揉了一下小妖的头,有些失语。
她在领悟其间的剑意。
面对天壤之别的生死威压,她没有如其他人一样吓得愣怔,也没有两股战战欲举剑而不能。第一次,她勇敢而无畏地高举起剑,向着不可能反抗的敌人作出了抵御;第二次,面对同样甚至更甚的生命威胁,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压住了下意识的反抗心态,在劈天盖地威胁生命的剑意里感受其间的玄妙流转。
他抚了抚冰凉的碑身,真的是你吗?还是,我犹在梦境。
……
江斐眼中的剑意迷宫里,离她不远之处,还有一行人。
“聂师兄,若无意外,这就是古籍中所记载的七星八卦阵。”
“刚才的凶险之地,应当为凶门,此地当为休门。若要找到此阵压阵之宝,还须避过死门,但不能直取生门。”
“应当如何破阵,还待愚弟推算一番。”